第一百六十七章 誓不两立（十七）（2 / 2）

“你收集至阴女子究竟做什么用的？”云中锦冷声问道。

“炼丹。”虫爷已知自己到了穷途末路，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老夫数十载如一日，孜孜不倦养生炼丹，以七月所生之阴女为蛊，两两合成逐渐升级，尤其需要七月半所生的至阴女为母蛊方能炼成神丹，可惜至阴女实在难寻，六年前好不容易凑齐九个，却被侯荣那厮坏了大事，而今再次凑齐，又被侯一春从中作梗毁了母蛊，老夫恨哪。”

“可怜那些女子，她们并不能选择何时出生，又何有过错却要你当做蛊女随意驱使，乃至剥夺她们的生命？”云中锦悲愤已极。

虫爷却只对自己未能炼成神丹而痛心疾首，喃喃自语，“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之遥就能炼成神丹了，老夫不甘心啊！

“那什么神丹，究竟有何用处？”云中锦问道。

“长生不老，长生不老，老夫要长生不老。”虫爷咳嗽着，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苏绣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虫爷忽地抬起头来，圆睁着死鱼似的双目死盯着苏绣，努力发出沙哑的声音。

“苏绣，你以为灭了老夫，你头顶的那片天还能够撑多久？早就破败不堪了。你，也终将成为弃子。”

苏绣不语，双眸挑衅地与虫爷对视着，直至对面的眼皮塌了下去，闭上了那双浑浊的眼，手垂了下来，原本握在手中的丹丸散了一地。

“民以食为天，民以食……”虫爷话未竟，头一垂，原本盘膝而坐的身子便歪倒在地上，活脱脱是一只蜷成一团的大虫。

苏绣伸手探了探虫爷的鼻息，确认虫爷已经咽气。

“老不死的东西，终于灭了，还想长生不老，做一只千年不腐的虫子都做不成，蚂蚁已经把他啃得千疮百孔啦哈哈哈……”

苏绣大功告成，毫无顾忌地仰天哈哈大笑，愈来愈显张狂。

云中锦则细品着“民以食为天”，虫爷至死都要说出来的，定然不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她看向地面，红色丹丸之间，散落着点点白色的颗粒，盐。

“原来如此。”她暗道，民以食为天，食，离不开的便是盐。

而虫爷的衣袖间，似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乘着苏绣得意忘形之际，悄然抽出来一瞧，竟是一张十万担的盐引，背后写着一行自愿意转让的背书，加盖永胜商行的的大印。

而永胜商行，是漕帮的产业。

苏绣得意之余，眼光瞥到了云中锦的异样。

“阿锦，你为何还这般愁眉苦脸？这老东西终于成一只死虫了，难道不是件开心的事吗？从今以后，你我姐妹携手，定能所向披靡。”

“是啊，又成功利用了我一次，怎能不令人开心发笑？”云中锦冰冷地回应道。

“阿锦，你别这么说，什么叫我利用你？难道你不想灭虫爷？”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有意引我来海岛的，就与六年前一样。我旨在将以人为蛊残害女子的秘宗挖出，因而便顺了你的意。”云中锦道。

“绣，你很聪明，也很有魄力，运筹帷幄，敢想敢干，这一点我对你甚是敬佩。但你别把别人都当做傻子，终有一天，你会被反噬的，就象虫爷一样。”

苏绣先是愣了片刻，继而笑道，“阿锦，你又来了。你若是存心对付我，先前在悬崖上就已经放手，为何宁愿自己喂了蚂蚁也要拉着我？”

“留着你，是要拿你归案。你若死了，我又得似当年自请入监一月，同样的错，我不能再犯一次。”云中锦不客气道。

苏绣却依旧笑嘻嘻，“我知道你对我向来是嘴硬心软言不由衷的，适才命悬一线之时，已经让我看透你了，从此再无所畏惧。阿锦，有了你这个朝中来的靠山，我什么都不怕了，真的。”

“再说，你灭虫爷都是一板一眼要证据说话，要拿我归案，总不能没有证据吧？你对自己的姐妹就这样区别对待？”

“是，正因为你是我的姐妹，我才不想你一错再错。我会继续查的，也会一直盯着你，苏绣，在你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之前，最好回头是岸。”云中锦扬了扬盐引。

“云中锦，你盯了我几年了，是不是有把柄早就把我灭了？到现在没找到我的把柄，你还不甘心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云家大小姐一定要比乳娘的女儿胜上一筹，你才能甘心是吗？我不该成为帮主，不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而应该永远是你身边陪你哭陪你笑的随侍丫头，才能显出你云家大小姐的高贵是吗？”

“我告诉你，云中锦，你可以杀我，砍我的脑袋，可想让我回头，再成为只照亮你却照不亮自己的小灯，万万做不到。”

苏绣也终于忍不住暴发，且句句戳人心肝。

云中锦无言以对，捏着盐引的手微微颤抖，手背上被红腰蚁啃去一大块肉，但伤口的疼痛远不如心中的疼痛。

站在两人之间的陈克己一言未发，瞥着云中锦手中的盐引，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