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2 / 2)
饶是早有猜测,唐知味还是愣怔住了,许久才苦笑开口,“上一次,我见她逛一次琅玕阁,就能花去七八十万银子,就发觉不对劲了。
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霍幼安认真点头,“你选娘子的眼光很不好,比不上我万一”。
唐知味,“……”
白前,“……”
“而且,你对你娘子也没有我对我娘子好,她喜欢漂亮的衣裳首饰,喜欢珍宝古玩,你从来不给她买。
我娘子喜欢我穿漂亮的衣裳,我天天都穿给她看”。
唐知味,“……”
白前,“……”
白前一巴掌拍开找准一切时机炫耀的某人,绷着脸接道,“与你无关!
当初东宫私库皆在她的手上,是她怕惹了你不喜,事事以我为榜样,非要学成朴素大方,无心名利的淡薄模样”。
霍幼安见缝插针,“你那个皇帝爹和你一样,明知道娘子爱美爱漂亮衣裳首饰,都不给买,有钱,还抠”。
白前,“……”
你够了!
唐知味苦笑连连,不管原因如何,他们父子确实如此作为。
只是母后的选择却和她截然不同——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这时候已经走出了铁帽子胡同,转个弯就到朱雀大街了。
远远地,马蹄声传来,当先一人红衣粉面,凤眸生光,正是宋正则。
宋世子一马当先,身后十数骑高壮强干的甲士,每个甲士身后都挂着个人形物。
唐知味凝眸,“豚豚抓了闽南王别庄的证人来了”。
白前轻叹,“豚豚也长大了”。
霍幼安忍不住开口,“闽南王妃残杀少女取血,是我先发现,通知宋正则去抓的人”。
白前,“……”
这厮今天是怎么了?
话多就算了,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从哪来的?
唐知味睨了他一眼,假惺惺夸赞,“唔,霍指挥使也长大了”。
霍幼安,“……”
白前在辅国公府大门前停下,“我先去为李老夫人看诊,看诊过后就会进宫,你有机会去东宫寻我”。
孝仁宗不放她离宫,她昨天出宫,用的就是为李老夫人看诊的借口。
昨天在宫门落钥前出宫,今天一早为李老夫人看过后就要进宫。
唐知味点头,与霍幼安目送着她进了朱红色的大门,沉默了一会,方低低开口,“霍指挥使,我想见见她”。
她,自然指的是先太子妃,如今的闽南王妃。
“前前说要送与宋正则做升迁礼”。
唐知味涩然一笑,“你放心,我见过后,就将她交给豚豚”。
霍幼安不太放心,盯了他一眼,提醒,“前前已经为她解了大半的毒,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她会在萧康庄和文武百官面前从妙龄少女瞬间变成一块老树皮。
你应该不会对一块老树皮心软吧?”
先太子对先太子妃一见钟情的美丽传说,整个大萧都知道。
一见钟情?
还不是看中了那副蛇蝎美人的皮囊?
唐知味,“……”
唐知味皮笑肉不笑,“我听舅舅说过,娘亲少年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要寻个英武无敌的少年郎做夫君。
我猜,英武无敌的少年郎多半不会是个絮絮叨叨,瞎操心的八婆”。
霍幼安,“……”
霍幼安抿起唇,转身就走,靠上辅国公府朱红色的院墙,闭上眼睛。
唔,打会盹,他才懒得跟不相干的人多话,还不如留着力气等前前出来,再送她进宫。
……
……
阴暗的密室中,娇俏宛如二八少女的女人缩在冰凉的地板,闭目沉沉睡着。
自从一朝跳入龙门,她就陷进了锦绣窝,再也不用像在家中简朴自持。
在东宫中,她虽则为讨夫君欢心,效仿先贞顺皇后衣着简单素雅,但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特别是闺房,一草一物都精致又昂贵。
先太子再孺慕先贞顺皇后为民生、为社稷简朴克己,也毕竟是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嫡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
东宫库房中应有尽有,她拿出来用,先太子双眼扫过,不会多留意半分。
再好的东西,他也见过太多太多,根本不会多看半眼,多用半分心思。
而他们夫妻三年,一直到最后,他也还没有跨过对她的热恋期。
只要进她的房间,他眼中永远只有一个她。
别说那些个死物了,再年轻貌美的宫人,他也不会多看半眼。
到她成了闽南王妃,闽南王更是金山银山任她花用,绞尽心思将她送上一个又一个奢靡的高峰,只为博她一笑。
她非珍馐玉脍不食,非锦衣华服不穿,非描金嵌玉的凤榻不眠。
不要说这样肮脏、坚硬、冰凉的地面,就是帐子的花纹不合她的心意,她也睡不着。
可今天,她却就这样和衣蜷缩在肮脏的地面上,沉沉睡着。
是她自嫁进东宫后,睡得最沉的一次,甚至连唐知味开门,进来,又死死盯着她半晌都没能叫她醒来。
她实在太累了,那个可怕的女人用银针,用她那比银针还要尖利的话语,折磨了她一夜。
她身心俱疲,在那女人走后,几乎是瞬间就倒下睡着了。
突然,她浑身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睛,张嘴痛呼出声,缩在地上,浑身都疼得佝偻了起来,几乎瞬间浑身就被冷汗浸透。
是锁千年。
不,不是锁千年,是白前解开了锁千年!
本来,她一切都好好的!
自从白前为她解开锁千年,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被剧痛所折磨!
总有一天,她会加倍奉还!
她此时还维持着二八少女的娇俏模样,就算此时疼得满地打滚,浑身冷汗,也丝毫没有削弱她的美丽,反倒让她多了七分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
她一直是美丽的,甚至她和她亲姐姐站在一起,明明两个人的样貌几无二致,她姐姐虽也美貌,却也只是美貌而已。
而她却总能叫人在千万人中一眼看见她,继而一眼惊艳。
唐知味静静看着,静静感受着内心深处传来的阵阵钝痛。
阿意骂得对,他似足了母后,太过心软,所以,总是吃亏。
重活一世,他勉强自己冷血无情,勉强自己不择手段,可真正到了这时候,他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心软了。
那是他疼爱了三年的妻子,是他三十二抬大轿,明媒正娶,抬入东宫的正妃。
他喜爱她,恋慕她,怀念她——
他以为她也像他恋慕她般恋慕他,坚强地在他死后为他生下序哥儿,又坚强地将序哥儿养到周岁,立住了后,才忍不住思念追随他于地下。
是他对不起她。
他早就立下了终生不娶的誓言,用以怀念她,用以报答她的深情。
这样,百年后,他到了地下,再见到她,也可以无愧于她,还可以期待来世。
没想到,他再见到她,不是地府,更不是来世,而是他皇兄的王府。
而她则成了他的皇嫂,他未婚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