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重庆城(2 / 2)
陈士奇站立城楼,面如冷霜,久久才说出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孩儿们。”旗船上的张献忠讲话了,“给我闹起来。”
旗船上的两个鼓手抢起手臂粗的鼓槌,拼命的砸在鼓面上。
隆隆的鼓声,带动水陆大军震天的喊声。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喊杀声编织成一张天网,自空中落下,將重庆城紧紧的包裹。
陈士奇佇立在城楼,心里像那沸腾的开水。
“陈兵宪。”
“银台。”陈繅侧身回应。
“你是护送瑞王殿下一路从汉中流离至此,瑞王殿下素有贤名,不应有失。陈兵宪还是下去,护卫瑞王殿下吧。”
陈繅朝著城下看了一眼,“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银台,我还是就在这里,帮著守城吧。”
陈士奇望向了远处已经化为废墟的朝天门码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看到了重庆城的命运。
“如此。”陈士奇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也好。”
旗船上,张献忠从美人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的灼辣使得张献忠发出嘶哈一声。
同时,烈酒也刺激了张献忠的神经,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內心深处有一种渴望嗜血的感觉。
“攻城!”
隆隆的鼓声再度响起,军令旗帜快速摆动。
大小船只沿江驶去,步、骑陆兵奔腾而来。
砰!砰!砰!
城头上,火炮发出轰鸣的响声,浓浓的火药味迅速弥散开来。
城外人群密集处,不知哪里发出声声惨叫,留下一摊摊血肉。
“开炮!”
西军的火炮予以还击。
“银台。”亲兵护卫著陈士奇躲到一旁。
“起来!”陈士奇挣脱亲兵的护卫。
“不用管我,守城去。”
“我若身死,城防就交由陈缮陈兵宪负责。”
“快去。”
“是。”亲兵们见陈士奇执意如此,便不再坚持。
大部亲兵协助守城,可还是留了一部分保护陈士奇。
太平门,副总兵张奏凯分守在此。
太平门临江,西军战船沿江面一字排开,船上的火炮拼命的打在城头。
“曹!”
张奏凯不由得骂了一句,“献贼的火器还真猛。”
“放神箭,烧了他们的船。”
嗖嗖嗖,一排排神箭吞吐著火焰朝著江面袭去。
火箭钉在船板上,很快带起火光。
攻城大將冯双礼大喊著,“船著火了不用管,其余船只全速靠到江岸。”
“火炮压制城头,只管朝著城门使劲,別的什么都不要管。”
城头上,张奏凯也在大喊:“对准献贼的船只打,绝不能让他们靠岸。”
在明代,火炮对於城墙墙体没什么太大作用。
小城池或许可以,但火炮绝对轰不开大城的城墙。
攻城战中,火炮真正的用法是轰击城外的楼台堡垒和城墙上的女墙、城垛等,摧毁城墙上守军的掩体,使城墙上的守军没有可以遮蔽护身的地方,从而不得不放弃守卫城墙。
然后,攻城方就可以利用云梯爬城墙。
不过,守城的一方往往也具备火炮,可以从城墙上向城下开火,压制攻城方。
所以攻城战打到底,还是得靠拼人命。
像重庆这种大城,城高墙深,防御工事完善,不是短时间內就能取得战果的。
旗帜船上,张献忠饶有兴趣的观看著这一切。
“传我军令,各部全力攻城,凡是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让督战队给我压到前面去,督战队都那么靠后,仗还怎么打!”
“是。”西军的人都知道张献忠的脾气,无人敢怠慢,当即就有人下去传令。
深知张献忠嗜血本性的西军將士,在听到军令,全都卯足了劲,死命的往前冲。
太平门前,已是一片血海。
有死难明军的血,有死难西军的血,也有因临阵退缩被斩杀西军的血。
不过,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很快就要船只靠近岸边,船上搭载的士兵各拉刀枪以及攻城器械。
可还未等到靠近岸边,只见江面炸裂,水浪四起,爆炸的火药瞬间吞噬了船只。
浓浓的火焰燃烧,船上的士兵,发出惨烈的叫声,纷纷跳入水中,以求扑灭身上的明火。
张奏凯不无得意,“贼寇终究是贼寇,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水雷吗”
有西军船只忙的上前,打捞自家兄弟。
张奏凯见状,当即下令,“火炮,箭弩,对准水里的献贼,不能让他们活著回去。”
攻城失利,损兵折將,冯双礼心生怒火,从亲兵手中接过兵器,站立船头。
“都听著,所有人,跟著我的座船的前进。”
“如有退缩者,不用督战队动手,各管船的將领,直接杀人。”
“衝过去。”
有火气归有火气,冯双礼並未丧失理智。
他让小船在前,万一江底还有水雷,损失小船无关痛痒。
大船在后,提供火力支持。
中间的是运兵船,一旦確定江面安全,运兵船將迅速靠岸。
当官的不怕死,当兵自然也能豁得出命来。
西军船队,再度压近。
果不其然,靠前的小船再度受水雷埋伏,纷纷被炸,燃起火焰。
两次靠近,冯双礼特意都选择了在同一片水域靠岸。
连续两次,这片水域的水雷应该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衝过去!”
冯双礼座船亲自衝锋在前,其余船只紧隨其后。
张奏凯冷静的等著,等著,再等著。
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下令,“所有火器,全部打出去,不必再隱藏。”
“孙守备,对准最前面的那艘船,这傢伙准是献贼的大头目。”
一时之间,大小火炮,各式火统,神枪、神箭,连带著弓弩箭矢,铺天而落。
望著漫天光点,冯双礼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他前脚跳江,他的座船后脚就变成一片火海。
冯双礼一猛子不知道扎了多远,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跡。
实在憋不住气了,他这才探出头来,“~噗~哈~”
刚换了一口气,就觉得后背疼痛难忍。
“將军!將军!”有船只拼命向前,將冯双礼捞起。
冯双礼强忍著疼痛,让属下敷药包扎。
忽闻有钉钉钉金属声传来,他担心是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又仔细听著。
再看看远处船只的动作,冯双礼终於確信,自己没有听错。
“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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