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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8章 第二手准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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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纛內!

赵烈怔立原地,半晌不语。

那句“放心吧,他们一定会退”,还在他耳边迴荡。

声音不重,却像是钉子,钉进了心口深处。

可那钉子落得太稳,稳得让人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该信还是不该信。

帐中的火光渐渐低了下去,炭灰在火盆里轻轻塌落。

那点残红的亮光,忽明忽暗,像是隨时要熄灭。

赵烈的目光也隨之一暗。

——守三日,敌军自退。

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著这句话,连唇角都在微微颤。

越念,越觉得荒谬。

越念,越觉得不安。

他是將门之后,出征十数载,自小在刀兵中长大,见过的血雨腥风不知凡几。

他懂得兵法。

懂得势。

更懂得数字的冷酷。

三十万对四万。

这不是对峙,是碾压。

纵有天险在前,也难支三日。

更何况——平阳不是险地。

它的西面是宽阔的原野,南面是低洼的丘岭,城墙虽厚,却早在前月的大战中被轰塌两段,如今不过草草修补。

这种城,哪挡得住大疆那帮嗜血的铁骑

赵烈呼吸发紧。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可脑子却像是被一股乱风搅成一团。

三日。

三日!

他不明白。

对方的军势已压至数百里外,探骑昨日还报,说敌军阵型已展开,輜重齐备,粮道无阻,兵锋正盛。

这等时候,他们凭什么退

——他们完全没有理由退。

赵烈咬紧牙关。

脑海里一个念头不断翻涌:若陛下真信此事,那他未免太天真。

可他又不敢说。

因为那是萧寧。

因为在这十几日里,他亲眼见过这个年轻天子所做的一切。

他见过萧寧只身入营,不带仪仗,披甲踏雪,亲巡视卒。

他见过他蹲在受伤士兵的身旁,一针一线地包扎伤口,甚至试药入口,只为让那伤员安心。

他见过他一刀斩韩守义的瞬间。

那一刀,不只是惩戒,更是震慑。

那一夜,全军皆惊,全军皆敬。

那是能让万人心折的手腕。

也是能让死气復燃的胆魄。

——这样的人,会信口开河

赵烈呼吸一窒,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纠结。

他不信那四万人能挡三十万。

可他又不敢不信萧寧。

这两种念头在心中交错,像两股暗潮,不断地衝撞、翻腾,让他连胸腔都发痛。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顶军帐,有些压抑得可怕。

空气里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撑满,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起头,偷偷望向那案后的身影。

萧寧仍是那副模样,安静、沉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那种沉稳不像假装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深藏不露的篤定。

像是胸中早有全局。

像是早知道——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赵烈忽然有点恍惚。

昨夜他听到眾人高喊“陛下圣明”的时候,心里还以为,那不过是士气所至。

可现在,站在这帐中,他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圣明”二字的分量。

他忽然明白——那不是说陛下聪慧。

而是指他那种“不可测”的从容。

就像现在。

连面对三十万敌军,他都能如此平静。

可他还是不懂。

真的不懂。

他心头一阵烦乱,思绪翻涌,指节微微发白。

他想开口,却又怕失言。

那句“陛下,若真如您所言,这三日该如何守”终於在心头憋得要爆。

可他终究没说出口。

因为那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那双眼,平静、深邃,却带著一种无声的威压。

仿佛只要被那眼神望上一瞬,所有的质疑、惶惑都会被击碎。

赵烈的心口一紧。

喉咙滚动几下,硬生生將话咽回去。

他低下头,只觉额角的汗珠一颗颗滑落。

火盆里的炭火又“噼啪”一声炸开。

他心里一跳,像是被这声音惊醒。

——不,该再想下去。

他提醒自己。

萧寧既言“三日可守”,便必有其理。

只是,他看不透。

他甚至不知道,陛下的“底气”从何而来。

援军才一万,若真如所言,三日后敌退,那又是谁在逼他们退

是有暗军在动

是中原大军在策

还是……另有谋

他想问,可又知道此刻多言只会冒犯。

於是他只能把满腹疑惑都压在胸口。

压著压著,那疑惑就变成了沉重的敬畏。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站的这处帐,不只是军帐。

而是某个看不见的局。

而他,只是局中一子。

至於这棋盘的边界在哪里,天子要落子於何处,他连想都不敢想。

“陛下……”

他低声唤了一句。

声音几不可闻,似怕惊扰了什么。

萧寧没有抬头。

他仍看著沙盘,指尖轻轻一按。

那一点红墨微微晕开,像血,又像日。

“去吧。”

那声音再次响起,冷静、无波。

“告诉將士们,平阳三日不破。”

“他们要信。”

“因为朕信。”

赵烈的喉咙一紧,眼眶忽然有点发烫。

他猛地挺直身躯,重重一拜。

“遵旨!”

帐外的风呼啸著灌进来。

吹乱了他的发,吹起了旗角。

赵烈跨出帐门的一刻,天色已亮。

薄雾在营外散去,远处传来铁甲的撞击声,整座军营像是活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寒气刺进肺里,清醒得厉害。

“平阳三日不破……”

他低声念著。

那声音带著一丝不信,却又有一丝奇怪的坚定。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份信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在火光中斩首如风、在雪夜中与士卒共粥的年轻帝王。

那人说话的时候,从不多解释,从不动声色。

可无论他说什么,都让人不敢不信。

赵烈抬头,望向远处的天边。

云层厚重,风声低沉。

旭日正要升起,光还不耀眼,却足够明亮。

他忽然觉得,那一缕光,就像帐中那道平静的身影。

不张扬,不怒视,却能让人心安。

哪怕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那道身影在,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赵烈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念头。

然后,他快步走下中军大纛。

他要去传令。

要去告诉所有人——

“陛下说,三日之后,敌必退。”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定会引来无数质疑、惊骇,甚至嘲讽。

但他也知道,等那些人见到陛下的眼神,他们就不会再问。

那不是一位天子的命令。

那是一种力量。

一种让人不敢怀疑的力量。

——因为,那是“人主如天”的力量。

赵烈走远了。

帐中只剩萧寧一人。

他仍看著沙盘。

红墨、黑石、標旗,一一排布。

风从帐缝灌入,带起一点沙。

他抬手,轻轻按在那標记的“平阳”之上,低声喃喃:

“三日——”

“够了。”

声音极轻,却透著一种深深的篤定。

那篤定,不似盲信,不似希望。

更像是……已知结局。

火光映照在他眼中,亮得近乎冷。

——那一刻,他的神情,根本不像凡人。

更像一个已握天地之局的君王。

赵烈出了中军大纛,寒风扑面而来。

他脚步疾急,靴底在雪地里“咯吱咯吱”作响,身后的风像刀子一样卷著他的披风。

平阳营地辽阔,晨雾未散,整座军营被一层薄薄的白光罩著。远处號角低沉,营门外隱隱传来哨骑的吆喝声。

他一路穿过前阵,步履生硬,心思却乱得如乱箭穿胸。

陛下那句“守三日,敌必退”仍在他耳边迴荡。那句“他们一定会退”,稳得可怕。可那种“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心中沉甸甸地掛著这份命令,几乎连走路都觉得脚下发沉。

他得立刻把旨意传下去。

……

中军东营,晨光才亮。

薄雾笼在营帐之间,远处的號角声若有若无。

帐外旌旗静垂,寒风卷著边角,掠过锋利的矛头。

帐內的火盆燃著,映得墙上影影绰绰。

这是几名新任偏將第一次正式议事。

他们都是陛下亲自挑选、提拔上来的。

原本都在韩守义、杜崇武等旧部之下,被层层压制。

有人十年为偏校,一直不得升迁;有人三次立功,却被贬入輜重。

若非陛下亲巡军营,听到他们的名字,他们此刻仍旧默默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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