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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一人守平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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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火光昏黄,烛焰在风口处微微倾斜,火舌一寸寸舔著空气,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赵烈沉默了许久,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那种沉闷的气息,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头看向萧寧,想说什么,又压下。可那股鬱结终究难忍,在胸腔翻腾了几次后,还是化作一声沉沉的低问。

“陛下,”

他低声道,语气带著几分劝諫,也带著几分压抑不住的急切,

“末將斗胆再问一句——我们之前已经动员过了,如今弟兄们个个卯足了劲,都在盼著再守三日。”

“咱们现在的局势也还稳,粮草充足,壕沟未破,箭矢尚丰。既然如此……何必放弃”

他语声沉稳,却分明有一丝恳切。那“何必”两字一出,帐內气息更凝。

萧寧原本负手而立,听到此言,微微挑了挑眉。

火光掠过他那双平静的眼,映出一线极淡的光。

他看了赵烈一眼,神色淡如寒铁。

“谁说——平阳不守了”

他的话极轻,却清晰得让人心头一震。

一瞬间,帐中空气仿佛凝固。

赵烈怔在原地,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陛下……您方才不是下令退兵吗退到北关之前扎营……那不就是——”

他声音低下去,像被什么猛然掐住。

“那不就是……弃守平阳”

萧寧没有立刻答,只是那眼神微微一动,唇角轻轻扬起。

那一抹笑意,不是温和,也不是讽刺。

更像是一种已经洞悉一切的篤定。

“退兵,”

他缓缓开口,声音极轻,却带著一种无可撼动的气势。

“是让你们退。”

他顿了顿,目光自几人之间扫过,

“平阳要守——只需我一人,便够了。”

烛火忽地一跳。

那一瞬间,仿佛整顶帐篷都陷入了某种无声的震颤。

几人怔在原地,谁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风吹过帐口,捲起几缕雪,白光在空气中飘荡。

那一刻的寂静,比刀锋还锋利。

赵烈呼吸滯住。

他愣愣地看著萧寧,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

“一个人……”

他在心里默念著这几个字,却愈发觉得荒诞。

一个人

一个人守平阳

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平阳之地,壕沟,山势险峻,三十万敌军已压境。任何一寸土地的丟失,都是用血堆出来的。

如今天子却说——要以一人守。

赵烈心中猛地一紧。那种紧,不是惊,而是恐。

他见过陛下的冷静,见过陛下的果断,也见过陛下在战阵间的那种近乎超然的胆识。

可这一次,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异样的惧意。

不是对敌。

而是对陛下。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错觉:这位年轻的帝王,像是站在了某种凡人不可及的高度。

他不在意输贏,不在意安危,甚至不在意生死。

他只在意——那一局。

赵烈的心跳渐渐快了,他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韩云仞站在一旁,神情亦是震动。

那句话在他脑中反覆迴荡——“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人守

三十万敌军。

一座孤城。

他闭了闭眼,心中有一瞬的荒谬感——这话若出自旁人之口,他必斥为狂言。

可这话偏偏是萧寧说的。

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个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韩云仞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的思绪像被两股力量撕扯——

一边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是信念,告诉他陛下绝不会无端言此。

他忽然有些茫然。

他信萧寧。

可他更怕这份信,最后化成了信而无凭的死局。

他心中有太多话想说,却一句都不敢出口。

因为他从萧寧的神情里,看不出丝毫犹疑。

那不是在试探。

那是真要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寒气几乎冻成了冰。

梁桓站在一侧,面色比任何人都要难看。

他的指节死死绷紧,额角青筋突起。

他不是那种多思的人,行军打仗多年,惯以直觉断事。

此刻他的直觉,几乎在咆哮——

疯了!

他不敢说出口,但心里每一个字都在往外撞。

一个人守平阳那是拿命在堵天。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陛下的每一个决定,从未失过手。

五年前的河西之役,三千破万骑。

两年前的南洮之战,半夜纵火,断敌粮道。

那每一仗看似疯狂,最终却都贏了。

所以,他心底那句“疯了”,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更深的敬惧压了回去。

他只是死死盯著萧寧,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他信陛下。

但他更怕这一次,连奇蹟都不够用了。

董延站得最远,却看得最久。

他眼神微颤,心中像有乱雷。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了“一个人”的意思。

他在心里一遍遍揣度——

陛下莫非是要留下诱敌

莫非是另有暗伏

或是早布奇兵

可不论他如何想,脑中那个“一个人”的形象,总是挥之不去。

雪夜孤城,烽火四起。

城头上只立一人。

那一幕,他越想越清晰,直到心底都在颤。

董延忽然觉得喉咙发乾。

他当然知道陛下不是莽夫,若真是计,那必是天险之谋。

可那又如何

纵是计,也太险。

一个人——终究只是一个人。

他想开口劝,却又怕一句多言,让陛下生疑。

於是只能低著头,死死攥拳,指甲陷入掌心,疼得他几乎清醒不过来。

帐中气息越发凝重。

萧寧的身影立在火光里,背后是呼啸的风雪。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望著他们,眼神沉静,像早已超脱了人间的惊惶与惧怕。

那种平静,反倒让眾人更加不安。

赵烈心头一片混乱。

他脑中浮现出许多场景——平阳壕前的阵列、城墙上的火炬、鼓声、號角,还有那漫天的雪。

一切都在眼前翻滚,可所有声音最后都被那一句话掩没:

“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

那句话像一道烙印,烫在心上,无法抹去。

他忽然觉得胸中发闷,连呼吸都开始疼。

他看向韩云仞,又看向梁桓、董延。

几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皆是惊疑不定。

没有人说话。

可那种震惊、茫然、惶惑,却像风一样在帐中旋转。

——陛下的意思,真的是……一个人

他们不敢信。

也不愿信。

因为这意味著,他们要眼睁睁看著天子独留平阳。

而他们——要退。

那种羞耻、痛苦与不解,在每个人心里纠缠成一团,几乎要撕裂胸腔。

赵烈垂下头,手背青筋暴起,唇齿紧咬。

他是最理智的那个人,此刻却第一次生出近乎绝望的衝动。

韩云仞闭著眼,心口剧烈起伏,像被人重击。

他想说“陛下疯了”,可又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

那不是疯。

那是——一种只有帝王才配拥有的孤决。

梁桓呼吸紊乱,喉咙一阵发烫,仿佛有血气上涌。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刻的陛下,不只是下令的人,而是——在以身作令。

董延低头,不敢再看萧寧。

他怕那一双眼。

那眼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命定的平静。

他心底泛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或许,陛下早已知道,他们谁都挡不住这场局。

所以他要自己去。

他要以一人之力,去完成那最后一步。

烛火再次摇曳。

风从帐口掠过,带著雪的腥甜气息。

无人再言。

赵烈的指尖微微发颤,掌心渗出冷汗。

他心头的惶惑化作一阵隱痛,压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於明白——陛下所谓的“退”,不是逃。

而是让他们走。

让他们活。

他张了张嘴,却已无言。

火光映在几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一阵长风掠过,烛焰几乎熄灭。

帐內只余炭盆里低沉的燃烧声,像远处战场未起的鼓。

那是一种將要爆裂的静。

几人默默立著,心跳在胸腔里重叠,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萧寧依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衣袍被风掀起。

他没有再言语。

只是凝望著那一片雪色,神情深得像看不见底。

那种静,仿佛已经超越了生死。

赵烈忽然明白——他们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忘记今晚。

——那个雪夜,烛火微颤。

——那个少年天子,平静地说:“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多言。

可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懂了。

懂了那句话的重量,

也懂了那种孤独的冷意。

风再起。

雪从帘缝中钻入,散落在地毡上,融成无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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