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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 孤城!孤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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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

最前方的骑士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他猛地勒马,雪屑四溅。

紧接著,整支前队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

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那城门之內。

风雪中,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门洞深处,忽然有了一点黑影。

一点、两点——不是风吹动的旗帜,也不是城垛上落下的雪。

那是一道人影。

孤零零的,一道。

拓跋焱的呼吸顿时一紧。

他死死盯著那黑影,心头的血,似乎都凝住了。

那人影极慢地动了。

像是从黑暗深处一步步走出来,每一步都极轻,却又极稳。

脚下的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那声音在这漫天的风雪中,竟清晰得刺耳。

所有人都看著那道门。

五百骑、拓跋焱、乃至远处的拓跋努尔,全都屏住了呼吸。

那人越来越近。

他穿著一袭素袍,肩头覆著薄雪。

头髮並未束冠,只以青带隨意束起。

步履极稳,背直如松,脚下的雪在他脚边被风扫起一圈。

脸,被半掩的风雪遮著,看不真切。

但那份从容,那份淡定,却让人心头莫名一紧。

“此人……是谁”

副將忍不住低声喃喃。

没有人回答。

风声像被掐断,整个天地,只剩那人的脚步声,一步、两步,踏进眾人的视野。

拓跋焱的指尖在颤。

他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在他从军十多年里,极少出现。

那人终於走出了门洞。

站在那座空旷的城门之前。

雪风从他身后灌出,吹动他的衣袖,也捲起一片白光。

他没有披甲,也没有携剑。

只是静静地立著,面对著漫天雪原与五百骑的铁阵。

他抬起头。

风雪之中,露出一张极年轻的脸。

眉目清俊,神色冷静而安然。

眼神中没有一丝惧意,也没有怒意。

那是一种极难形容的平静——

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他……”

拓跋焱喉咙发紧,几乎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那张脸,他似曾见过。

拓跋努尔也动了。

他眯起眼,眼神如刀。

马鞭轻轻一抬。

“谁人”

声音被风卷散,却仍然沉如山。

那人並未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任雪落在发上、肩上。

片刻,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极淡,却让人心头莫名发寒。

风雪愈发浓重,天地间已无界限。

白茫茫的雪幕吞没了平阳城与原野之间的一切痕跡,只余风声呼啸,似从九天深处滚落而来。

拓跋努尔坐在马上,目光牢牢盯著那道站在城门前的身影。

他惯於在战场上洞察敌意——无论是虚势、诈阵、怯心、慌乱,他都能从对方的神情间察觉分毫。

然而此刻,他看不透。

那人衣袍素净,雪色映在他身上,几乎要与天地融成一体。

他立在那敞开的北门之前,脚边的雪线平直无痕,风自他衣袖间穿过,却不带走半分凌乱。

若不是雪在他发梢与肩头堆积,几乎会让人以为那是一幅画,一幅被雪封住的静画。

拓跋努尔盯著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久违的错觉——那人並非凡躯,而是某种他无法衡量的存在。

风卷著雪扑在那人衣袍上,掀起一层微光,那光不耀眼,却让人移不开眼。

他坐在马上,原本笔直的身姿,在这瞬息间竟微微僵住。

不远处的拓跋焱也在看,他的呼吸渐渐放缓,指尖死死抓著韁绳,连掌心渗出的汗都被寒气冻成了冰。

五百骑列在风雪中,马的鼻息声、甲的震动声,全都停滯。

他们像是同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一动不敢动。

那人终於抬起头。

风雪被他眼神一掠,似也为之一静。

他的眉眼极清,神色淡淡,眼中不见半分惊惧,也不见任何轻蔑。

那双眼就那么平平地望著前方的铁流——三十万军势的锋芒,被他一眼扫过,竟似全被融入风雪之中。

他不怒,不笑,不惧,不傲。

但这无波无澜的气息,却偏偏比刀更锋利,比铁更沉。

那种气度,竟让人有种错觉——他不是一个孤身立於敌阵前的凡人,而像是这整座城的化身。

平阳城的雪与风,都在他周身迴旋。

天地的静,都在他脚下凝滯。

他並不倚仗气势,可只凭那一份寧定,就足以压人心魂。

拓跋努尔心头有片刻的空白。

他想开口,却发觉嗓子有些干。

风雪打在他脸上,冷得刺骨,可胸中那一点悸动,却仿佛燃著火。

这人是谁

他一身素衣,不带刀剑,不披甲冑,却在数万兵锋之前泰然如初。

他的姿態——並非偽装的镇定,而是某种根深蒂固的篤然。

那是一种从容到极致的平静。

他似乎並非在“面对”敌军,而是在俯瞰天地。

风声忽起,雪乱舞,那人衣袖轻轻一动,掸去肩上落雪。

那动作极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魄。

仿佛他並非要除去寒意,只是不愿让风雪失了分寸。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那人终於开口了。

“诸位来了”

声音极淡,清冽如寒泉。

他不扬声,风却似为他让路,那一声轻语竟穿过厚重雪幕,清晰地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五百名铁骑的心,几乎在同一刻绷紧。

有人下意识地握紧长枪,有人屏息不动。

那声音並无威压,反倒平静得近乎隨意,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凉。

拓跋焱怔住。

他从未听过有人敢这样对他们开口——

没有颤音,没有怯意,也没有任何討好或虚张。

那语气,就像在迎接一群迟到的宾客。

风雪掠过,那人略一抬手,似是拂去袖口的雪。

隨即,他再度启唇。

“既然如此——”

他顿了顿。

那一瞬,风声似也停了。

“就请入城吧。”

语声平缓如常,却带著一种无法形容的从容与自信。

那不是邀请,也不是挑衅。

更像是一种宣告。

拓跋努尔愣住了。

他骑在马上,整个人仿佛被那句话定在原地。

连胸口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微微滯住。

五百骑士面面相覷。

他们的眼中全是震惑。

请——入城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敌军压境,孤身一人立於门前,却反过来邀他们入城

这是陷阱么还是某种故布疑阵

可那语气,那神態,那神情,却又丝毫不像。

那人站得笔直,衣袂微动,眉目间不带半分阴谋的痕跡。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动一下。

那种篤定,仿佛他早已知晓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只是懒得解释。

拓跋焱的思绪彻底乱了。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心底的本能在尖叫——危险!

可理智却在犹豫——眼前之人,真有必要设陷么

他孤身一人,背后那座城门黑沉无声,半点动静也无。

若真有埋伏,这般坦然,又怎会立於门外

风又起。

雪片被捲起,从那人衣袍掠过,散成一圈光。

他就那样站著,目光平静,不曾催促。

仿佛他们迟疑与否,进或不进,全在他掌中,不足掛齿。

拓跋努尔的眉头一寸一寸地皱紧。

他胸腔微微起伏,寒气钻入鼻息,冻得他喉咙一紧。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並非来自兵力的对峙,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碾压。

那人连气势都未曾显露,却让他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他不由得攥紧了刀柄。

可即便如此,他仍没有立刻下令。

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在这一刻,竟沉默了。

他盯著那人。

那人安静地立在门前,雪光映著他那张近乎无尘的脸。

眼神淡淡,唇角微弯,笑意若有若无,却冷得让人心底发颤。

这一刻,风雪之间的天地,仿佛都停顿下来。

拓跋焱咽了口唾沫,感觉胸腔里的血在倒流。

他从主帅的神情里,第一次看到了一种他不曾见过的情绪——

不是怒,不是疑,而是——愣。

拓跋努尔愣在原地。

他盯著那人,神情僵硬,像是在確认什么,又像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人。

一人一衣一笑,便能让三十万铁骑的锋芒,顿失声息。

风雪再次拍打在他脸上,冰冷的水珠顺著眉角滑下,他却毫无所觉。

那一刻,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前进,还是后退

杀,还是问

他竟连命令都忘了如何下。

而那人,仍旧立在风雪中,神色如旧。

他一动不动,只静静地望著他们。

那神態像在等,又像早已知道答案。

五百骑士互相对视,眼神里儘是惶惑。

他们的手指紧绷,心跳声在胸口震动,却不敢再向前半步。

拓跋努尔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悸动。

他不敢承认——

那一瞬间,他竟生出一种微弱的敬意。

因为那人从容如山。

风雪俱白,而他独立其中,

——宛如天地立在人间。

风雪掠面,天地仍旧一片死寂。

拓跋努尔的指尖微颤,韁绳在掌下绷得笔直。

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发声。

前方那人依旧佇立如初,神色平淡,眉眼间有一抹不屑的寧静。

风雪绕著他打转,仿佛连天意都在为之侧目。

这一刻,拓跋努尔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真正被围困的,不是平阳城,

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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