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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诏狱审奸,铁证如山呈御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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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的石壁。

渗着经年不化的寒气。

那寒气钻骨。

比腊月雪地埋进脖子的冰碴子还要刺骨,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张锐被铁链吊在刑架上。

棉袍早已被冰水浸透。

冻成硬邦邦的壳。

紧紧裹在他身上。

每动一下。

布料摩擦皮肤都像刮胡子刀在割肉,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刚从昏沉中惊醒。

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费了半天劲才掀开条缝。

便听见隔壁传来李宾撕心裂肺的哭喊。

“啊——我的手!我的手指断了!”

那声音尖得像杀猪刀刮过铁板,刺得人耳膜生疼。

听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顺着脊椎往下爬,连腰都僵了。

“张大人醒了?”

陆炳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不高。

却像冰锥砸在空缸里,回声在牢房里荡。

他手里把玩着一柄淬了冰的铁尺。

尺面滑溜溜的,结着层薄霜。

映出张锐惨白的脸。

连眼角的眼屎、嘴角的口水印都看得清楚。

缇骑端着一盆炭火走进来。

炭火“噼啪”爆了个火星。

溅在石壁上。

发出“滋滋”声,白烟一冒就没了。

这火星照亮了刑架旁堆着的刑具。

夹棍齿棱磨得发亮,能照见人影;

烙铁凹槽里凝着黑红的血渍,干得像块硬痂;

还有穿琵琶骨的铁钩,尖头上还挂着点碎肉。

每样东西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像刚从地狱里捞出来的。

“陆指挥……

有话好好说……”

张锐的牙齿打着颤。

“咯咯”响,停都停不住。

铁链随着他的哆嗦发出“哗啦”声。

混着牙齿打颤的动静。

像在奏丧乐,听得人心慌。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真的!

江南盐商每年给刘首辅送的礼。

比给我的多十倍!去年送了对羊脂玉如意,还有三匹云锦!

还有谢迁。

他儿子在苏州强占的绸缎庄。

光是铺面就占了半条街,连知府都不敢管……”

他急着往外倒。

想把水搅浑。

好把自己摘出去,让别人当替罪羊。

唾沫星子溅在铁链上,冻成了小冰粒。

“这些稍后再说。”

陆炳用铁尺挑起张锐的下巴。

铁尺冰得刺骨。

张锐猛地一颤,像被针扎了。

陆炳的目光如锥子般扎进他眼里,看得他心里发毛:

“先说说。

昨天在刘府。

是谁先提‘三年必乱’的?

又是谁撺掇着要联名弹劾陛下?”

张锐的喉结滚了滚。

像吞了只癞蛤蟆,卡得难受。

眼珠飞快打转。

左瞟瞟右看看,想找个借口。

他想把祸水泼给王逊——那家伙平日里就爱挑事。

又怕王逊那犟驴反咬一口,把自己说过的话全抖出来。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半天没敢吭声。

陆炳忽然挥了挥手。

“去。

让张大人醒醒神。”

两名缇骑上前。

拎起烧红的烙铁。

烙铁尖泛着橘红的光,热浪扑得人脸疼。

“呼”地凑到张锐脸颊前。

滚烫的热气燎得他皮肤发疼。

汗毛瞬间焦了,散发出一股糊味。

昨夜梦里的银票、小妾的笑脸,瞬间变成了眼前的烈焰。

张锐吓得魂都飞了,眼泪鼻涕一起流。

“是王逊!是王逊先说的!”

终于崩不住。

哭喊着求饶,声音都变调了:

“他说陛下连太妃都敢得罪,连皇亲都敢剐。

迟早要逼反藩王!

还说……还说只要咱们联名上书,弹劾陛下‘不循祖制’。

各地巡抚定会响应!

他们都收过咱们的银子!南直隶巡抚收了我五千两!”

“哦?巡抚响应?”

陆炳示意缇骑放下烙铁。

铁尺在掌心轻轻敲击。

“笃笃”响。

像敲在张锐的心上,每一下都让他心跳漏半拍:

“哪些巡抚?

他说没说名字?具体收了多少银子?”

“说了!说了!全说了!”

张锐的声音带着哭腔。

唾沫星子溅在铁链上,又冻成了冰:

“南直隶巡抚收了五千两,浙江巡抚收了三千两。

还有……还有他的姻亲,湖广巡抚!

收了我一万两!

他说这些人都受了咱们的好处,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只要咱们登高一呼,他们就敢跟着反!还能调兵进京!”

缇骑在一旁飞快记录。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比烙铁的热气更让人心慌。

张锐看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被记下来,字里行间都透着“谋逆”的罪证。

忽然觉得舌头像被割掉般难受,连呼吸都疼。

他深知。

这些话要是传到御前。

别说他自己要凌迟。

连那些巡抚都得跟着掉脑袋。

江南的盐商也得被抄家灭族,男的砍头,女的没入教坊司。

“还有李宾。”

陆炳忽然话锋一转。

铁尺指向隔壁。

隔壁的哭喊刚弱下去,又被这声问惊得拔高了些,像杀猪似的:

“他挪用河工款。

你知情吗?分了多少?”

张锐的身子猛地一僵。

铁链“哐当”晃了晃,撞在石壁上。

去年黄河疏浚,李宾确实分了他五千两。

他用那银子给小妾买了支赤金镶宝石的簪子,还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子。

此刻却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想蒙混过关:

“不知!

我只知道他贪,具体贪了多少、贪了什么,我真不清楚啊!

我跟他不熟!”

“看来张大人是忘了。”

陆炳从袖中掏出那张扬州盐商的银票。

在火把下晃了晃。

银票边角被体温焐得发软,上面的红印还很清晰。

“这张五千两的票子。

出票日期正好是河工款下拨那天。

收款人写的是‘张记’。

难不成。

盐商还会平白无故给你送钱?”

银票上的朱印像只眼睛。

死死盯着张锐。

他的脸瞬间垮了。

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铁链上呜咽:

“是……是我分了五千两……

我该死!我不是人!我贪赃枉法!

求陆指挥给我条活路啊!

我还知道盐商的走私账本!我交出来!那账本里记着十年的偷税明细!”

“活路?”

陆炳冷笑一声。

将银票扔给记录的缇骑,银票飘了飘落在纸上。

“等你把盐商走私的账本交出来。

再说活路吧。

要是敢骗我,这烙铁就不是凑在脸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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