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无比漫长(2 / 2)
顾承颐的脸,重重地埋进了她的颈窝。
鼻息间,瞬间被她发丝间的清香所填满。
他没有摔倒。
他被她接住了。
他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像一个终于找到港湾的、漂泊了太久的旅人,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彻底泄去。
他只能无力地,将自己的双臂,环住她的腰。
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两个人,以一种无比狼狈,却又无比紧密的姿态,相拥而立。
顾承颐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他能听到,她就在他耳边,那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急促呼吸。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脸颊,正被她冰凉的泪水,一滴滴地浸湿。
很烫。
烫得他那颗因为剧痛而麻木的心脏,都一阵阵地抽疼。
他想说些什么。
想说谢谢。
想说,我做到了。
可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收紧自己的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里。
仿佛要将两个人的骨血,都揉捏在一起。
地毯上,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的念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嘴一瘪,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孟听雨的大腿。
“妈妈不哭……”
“爸爸不哭……”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的小脸,蹭着爸爸妈妈的裤腿,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给他们安慰。
女儿的哭声,像一把钥匙,终于撬开了顾承颐喉咙里的枷锁。
他将脸,更深地埋在孟听雨的颈窝里。
用一种破碎的、沙哑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低语着。
“听雨……”
“我站起来了。”
“听雨,我站起来了……”
那不是宣告。
也不是炫耀。
那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了四年的人,在重见光明之后,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脆弱,向他唯一的光源,一遍遍地求证。
告诉我,这不是梦。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孟听雨紧紧地抱着他,任由他的重量将自己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将脸贴在他的耳侧,滚烫的泪水,混杂着他的汗水,一起滑落。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一种无比坚定,无比清晰的声音,回应着他的低语。
“嗯。”
“我看到了。”
“顾承颐,你站起来了。”
“你真的,站起来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凝固成了一块琥珀。
琥珀里,是紧紧相拥的男女,是脚边啜泣的小小身影,是满室狼藉的泪水与汗水,是一个刚刚被创造出来的,脆弱而伟大的奇迹。
这份浓烈到化不开的,独属于他们三人的情绪结界,被一道轻微的“咔哒”声,毫不留情地刺破了。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转动声,将走廊里明亮而嘈杂的光与声,泄了进来。
“承颐,爷爷给你炖了汤,趁热……”
顾家老爷子洪亮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从门口传来。
话音,戛然而止。
就像一盘正在高速旋转的磁带,被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门口,站着四个人。
为首的,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顾家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