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这感觉陌生并不坏(2 / 2)
两人虽无言语交流,配合却愈发默契,仿佛两名顶尖的棋手,隔着棋盘,落子无声,却招招呼应,杀机暗藏。
这种感觉,陌生,却并不坏。
“母亲。”
裴策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青凰抬起头,见他抱着一本《兵法策论》走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求知的渴望。
“母亲,这里有一句‘兵者,诡道也’,师傅讲解了,可策儿还是有些不明白。”
沈青凰放下密报,难得温和地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耐心地为他剖析其中深意。
窗外,几株红梅在寒风中悄然绽放,为这清冷肃杀的国公府,添了一抹暖色。
傍晚时分,裴晏清难得没有留在书房,而是信步走到了后花园。
冬日的花园有些萧瑟,唯有那几树红梅开得正艳。
远远的,他便看见了梅树下的两个人。
沈青凰正牵着裴策的手,指着梅花,似乎在教他辨认什么。
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领口镶着一圈雪白的狐毛,衬得她那张清冷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竟不似凡尘中人。
裴策仰着小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眼中满是孺慕与信赖。
那画面,静谧而美好,像一幅早已失传的古画。
裴晏清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在看什么?”他走近了,开口问道。
裴策见到他,眼睛一亮,连忙行礼:“见过父亲。”
沈青凰也淡淡颔首:“世子。”
她的语气依旧疏离,但裴晏清却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裴策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上,问道:“母亲在教你什么?”
“母亲在教我认梅花。”裴策脆生生地答道,“母亲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做人也要像梅花一样,越是艰难,越要挺直腰杆。”
裴晏清闻言,深深地看了沈青凰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似乎没想到,这样冷硬如铁的女子,会教孩子这样坚韧的道理。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温和,轻轻摸了摸裴策的头顶。
“说得好。”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温润了几分,“记住了,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将来,要为你母亲,撑起一片天。”
裴策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胸膛挺得笔直:“策儿明白!”
沈青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视线,落在那只骨节分明、苍白却有力的大手上,看着它覆在孩子的发顶。
那一刻,仿佛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暖流,顺着她的目光,悄然淌进了那颗早已被仇恨与冰霜覆盖的心。
这盘棋,她本是唯一的执棋者。
却不知从何时起,身边多了一个人,与她一同,落子天元。
那只覆在裴策发顶的手,带着一丝病态的凉意,却又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沈青凰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心中那缕转瞬即逝的暖意,被她迅速用冰雪封存。
家?亲人?
这些虚妄的东西,前世早已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今生,她只信自己手中的刀,脚下的路。
至于裴晏清……不过是暂时的盟友,一艘船上的渡客。
船到岸时,各奔东西。
陆府之事在京中掀起的风浪,比预想中还要大。
陆寒琛被陛下斥责“治家不严,德行有亏”,这八个字几乎断送了他短期内所有的晋升之路。而沈玉姝,则彻底沦为京城贵女圈的笑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公府世子妃沈青凰。
她先是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府中刁奴,又在继子裴策的教养上尽心尽力,如今更是在陆家之事中,隐隐展现出翻云覆覆雨的手段。
一时间,沈家那位“流落在外、粗鄙不堪”的真千金,形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最先闻风而动的,便是沈家的宗族。
这日午后,沈青凰正在暖阁中教裴策写大字,白芷便进来通报:“小姐,沈家宗族的几位长老派管事过来了,正在前厅候着,说是……给您和策少爷送些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