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章 武懿宗遁(2 / 2)
“决断……对,决断!”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却带着明显的颤音,“赵州城小难守,徒留无益,反易被贼聚歼!传令!全军……不,所有能动的,立刻集结,携带紧要文书印信,随本王……移师相州!相州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正是据守抗敌之上选!”
“移师?”赵州刺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赵州父老……”
“顾不了那么多了!”武懿宗厉声喝道,仿佛声音大就能掩盖心虚,“此乃战略转进!保存实力,以待时机!尔等速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违令者,军法从事!”
说罢,他再不理会面如死灰的赵州官吏,转身就往内堂冲,一边冲一边对亲兵吼:“快!给本王备马!不,备车!要最快的车!轻装简从,那些笨重东西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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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赵州城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
武懿宗“移师”的命令,迅速演变成了毫无秩序的大溃逃。王府亲兵、直属部曲,以及部分被强令跟随的州兵,如同丧家之犬,争先恐后地涌出北门(他们甚至不敢开更近的南门,唯恐遇上契丹前锋),丢盔弃甲,辎重粮秣遗弃一路。武懿宗本人缩在一辆加固的马车里,帘幕紧闭,不断催促车夫快马加鞭,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
城门处,试图跟随逃难的百姓被军士粗暴地推开甚至砍杀,只为清出道路。哭喊声、怒骂声、哀求声响成一片。城头上,那些被遗弃的守军和自发留下的青壮,望着绝尘而去的王师烟尘,再看看北方隐约扬起的、更大的烟尘(很可能是契丹游骑),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熄灭了。
赵州刺史仰天长叹,泪流满面,最终对留下的僚属惨然道:“武氏王侯如此,夫复何言?准备……殉城吧。”
然而,骆务整的契丹骑兵并未立刻攻打赵州城。他们如同幽灵般掠过城郊,分出小股肆意掳掠焚烧来不及逃入城中的村落,主力则继续南下,目标直指同样惊慌失措的冀州。
数日后,当武懿宗惊魂未定地逃入相州城,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时,赵州、冀州等地已接连传来噩耗。契丹骑兵在这些无遮无拦的平原州郡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生灵涂炭。尤其是一些乡镇,原本听闻朝廷派来了“王爷”督师,还心怀一丝期盼,此刻却迎来了比土匪更凶残的异族铁蹄,而他们期盼的“王师”,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武家王爷,跑得比兔子还快!”
“什么王爷,分明是瘟神!他来之前,契丹还没这么猖狂!”
“指望他们保护我们?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
悲愤、绝望、刻骨的仇恨,在幸存的河北百姓心中疯长。武懿宗的逃跑,不仅葬送了军事防御,更彻底撕裂了武周政权在河北本就薄弱的民心。对无能武氏子弟的鄙夷,对朝廷的失望,与对往日李唐治下相对安定岁月的模糊记忆,交织在一起,在朔风寒雪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