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朱家父子的争论，固执到底的老朱！（1 / 2）
说到开民智，不论真实大明二百年的现状，至少在洪武时期，至少在他朱元璋的统治时期，老朱这人对百姓在知识方面可完全不大度。
虽说朱元璋在中期恢复了科举，并设立了遍布天下的社学（基层启蒙学校），要求每乡每里设立，教授幼童《三字经》《百家姓》等基础读物。
这一举措客观上确实为部分平民提供了识字机会，但覆盖面却有限，且教学内容以儒家伦理和服从统治为核心，并非现代意义上的启蒙。
其次，老朱这一生对教育内容是进行了严格管控，强调为教化而非开智。
如颁布《大诰》要求全民学习，内容实为法律恐吓与道德训诫……并被史学家称为打压民间异见，文字狱频发的最初源头。
知识分子可因文字获罪者众，形成寒蝉效应。
因此，朱元璋虽也重视培养官僚人才设那国子监，但在他洪武时期的目标是为政权服务，而非提升全民文化水平，他对技术性人才，如天文、水利的选拔也带有实用目的。
虽然也因为他最初这社学的安排，大明是上下五千年起，有了小说，有了很多百姓看小说而识字的更多……但对比现代杯水车薪，书，或者说知识仍然在二百年内，掌握在士大夫阶级以及贵族手中，识字率依旧低的匪夷所思。
再回到现在。
“哼！这不就是在开民智，在让百姓自己做主，自己遇到的事，那天下安排到乡、里的官吏，还有何用？官吏管不了他们了吗？！”
朱元璋慢慢也冷静了下来，他的思维还很古人，他认为若百姓自己就做主了很多事的走向，那么管教他们的地方官吏，那存在与否还有何等意义呢？
这也正是古代人思维和现代民主思维最根本上的一个理念冲突。
由此
“开民智让泥腿子自作主张？此万分荒谬！此风也断不可长！”
朱元璋冷静后，马上有了判断，他转头看向自己这个期待万分的下一位大明君主。
“标儿，你应该看见了吧？这个严铮，还有那个在背后必然点拨他的李魁，他们想做的，不仅仅是改个句读、变个选官法子！他们其实是在挖我大明江山的根基！”
嚯！
朱元璋说的其实也没错，叶言要做的就是推行这一步，制度的更改始终不彻底，要做的是让天下人的理念发生巨大变化。
朱标闻言心中凛然，他知道父皇此刻的愤怒并非全然针对严铮的个人行为，而是触及了父皇心中最深的禁忌——那对皇权绝对性的维护，以及对任何可能动摇所谓上下尊卑秩序行为的本能警惕。
朱标内心清楚朱元璋在想什么，表面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提出了另一个更理性的看法，这也是格物思维带给他的。
“父皇，您务必先请息怒……儿臣细观严铮所奏，其法虽有惊世骇俗之处，但初衷或在于平息纷争、安定地方。”
朱标是认真斟酌着词语，尽量避免直接刺激朱元璋。
“您看，那水渠之争，若非严铮引导村民公议，恐怕又会演变成械斗，徒增伤亡，影响春耕……这最终定下的水规，虽非我朝一般官府明令之法，却也得到了村民公认，是村民自认可行之法，执行起来反而也更顺畅。此难道不是务实为官之举？”
他看出来了！
分身所为也并非一步到位，毕竟改变大明可并非不带脑子故事中的那么简单，一步一步才是真理。
这一步你可以如老朱一般理解根本就是在开民智，但表面看，不就是一种全新的为官、治民之法吗？
“所以，父皇当明鉴，此旨在求治，而非真惑乱人心也。”
“不是惑乱人心？务实？”
朱元璋闻言马上嗤笑一声，带着极大的不以为然。
“标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你只看到了表象！是，眼下或许平息了一村一渠的争端，这番治民之法是让百姓们自我讨论政务，这本身没错……但你想过没有，今日他们可以自定水规，明日就敢自定税赋！”
“今日觉得里长不公，明日就敢质疑县令、知府！长此以往，层层效仿，朝廷法度何在？官府威严何存？百姓皆自以为智，不肯安分守己，这天下还如何治理？这分明是取乱之道！”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殿中，看向窗外的大雪。
“为君者，牧民也！牧者，驱牛羊使其不逾矩，方能水草丰茂。若放任牛羊自择水草，自定行止，必生践踏，终至牧场荒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古人所言，乃是维系天下太平的至理！”
此话刚刚出现，朱标罕见的眉头紧皱，他甚至忍不住的反驳了一句，利用的也正是李魁之论，之成果。
“父皇此言……不可！”
“嗯？”
朱元璋刚刚酝酿起的情绪，这一刻也骤然被打断，他立刻回头看来。
朱标此刻是鼓起勇气，他真的认为此话有些问题……他朱标是李善长、宋濂的弟子，是纯粹的儒学传人。
叶言至今的努力，有一点让他比知晓格物学，更能让他听进去的一点，那便是……
“儿臣也并非卖弄，而是就事论事。李学士当日所演示的句读之法，可并非全然妄言，圣人此言，因断句不同确是有别解。”
他抬起头，迎着朱元璋慑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平稳。
“譬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乃历来解读，意为百姓只能驱使，不可让其知晓道理。然李魁，李学士所演示另一种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朱标边说边用手指在虚空中轻轻点划，仿佛在标注那无形的符号。
“其意便可解为若百姓认可政令或做法，则引导他们遵循；若百姓不认可、不理解，则应当使他们明白其中的道理缘由。父皇，此解岂不更合教化之本意？更近圣人体恤民情、循循善诱之心？”
“荒谬！”
朱元璋不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脸上满是讥诮与不耐。
“又是这一套！李魁那厮用几个蝌蚪文般的符号，就敢妄解圣人之言，动摇千年定论！标儿，你竟也信了他的邪？！”
他大步走回御案前，手指用力敲着桌面。
“就算依他这般断法，那又如何呢？‘使知之’？让谁去使？还不是朕！是朝廷！是官府！”
“最终解释权、教化权，仍在朕的手中！岂容那些泥腿子自作主张，自行知之？他们凭什么知？知道了又如何？还想跟朕讨价还价不成？！”
不讲理，完全不讲理的家天下古代统治者思维。
朱元璋的怒火也再次升腾，他认为朱标完全被李魁、严铮那套歪理邪说给蛊惑了。
“标儿啊！你当看那严铮在乡间所为，是使知之吗？他那就是煽动！是放纵！是让那些无知村夫聚在一起，妄议他们根本不懂的规矩法度！”
“咱今天就告诉你了！他们今天能议水渠，明天就是敢议税赋，后天是不是更敢议朕的江山该由谁来做主了？这还不是惑乱人心？还不是动摇国本！”
上纲上线，非要把问题往大了说！
朱标看着他父皇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面容，也知道在这是否开民智的根本问题上，朱元璋的立场简直坚如磐石，绝无转圜可能。
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仍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将话题拉回具体的治理效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