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妙棋（2 / 2）
那人背对着他，长发如瀑垂落腰间，衣袂随风轻扬，仿佛与这山林融为一体。
“这位公子，可是迷了路？”
声音如清泉击石，带着几分阴柔。
李林心头一跳，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堪称绝色的面容——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唇若点朱。
若不是那略显宽阔的肩膀和喉间若隐若现的突起，李林几乎要以为这是位绝世佳人。
“在下李林，误入贵地，多有打扰。”
李林抱拳行礼，目光却不自觉地多看了对方几眼。
那人掩唇轻笑，衣袖滑落间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原来是李公子。我乃望月阁掌门东方宓，此地正是我望月阁后山。”
“东方...掌门？”
李林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恍惚。
这名字分明是男子，可眼前之人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子风情。
东方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眼中带着玩味。
“怎么，李公子觉得我不像掌门？”
“不不，只是没想到望月阁掌门如此...年轻。”
李林连忙改口，心中却暗自嘀咕这东方宓到底是男是女。
“李公子倒是会说话。”
东方宓轻拂衣袖。
“方才见你在林中行走，步伐轻盈，想必身手不凡。我望月阁向来欣赏机灵专情之人，不如随我共进晚餐如何？”
李林正想推辞，忽然想起一事。
“东方掌门，不知可曾见过一位名叫苏祈的姑娘？”
“苏祈？”
东方宓眼中带着异色，随即笑道。
“原来你是来找祈儿的。她正在阁中，由我师妹朱采薇带着熟悉环境。说起来，我算是她的姨娘。”
“姨娘？”
李林更加困惑了。
东方宓却不解释，转身引路。
“随我来吧，边吃边聊。”
二人沿着石阶向上，不多时来到一处半山腰的小亭。
亭子四角挂着琉璃灯，在暮色中泛着柔和光芒。
亭中石桌上已摆好了几样精致小菜，两名白衣女弟子正在布置碗筷。
“掌门。”
女弟子们行礼后退下。
东方宓示意李林入座。
“山野粗茶淡饭，还望李公子不要嫌弃。”
李林看着桌上菜肴——清炒山笋、凉拌木耳、菌菇汤...虽都是素菜，却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东方掌门太客气了。”
李林拿起筷子，试探性地问道。
“苏祈她...还好吗？”
“祈儿很好。”
东方宓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入李林碗中。
“她天资聪颖，很适合我望月阁的修行之道。”
李林松了口气，正想再问，却听东方宓话锋一转。
“听闻李公子前些日子踹了我阁中弟子玉梅一脚？”
筷子停在半空，李林心头一紧。
他放下筷子，直视东方宓。
“确有此事。当时玉梅姑娘要对一个无辜孩童下手，在下不得已才出手阻拦。”
东方宓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
“玉梅性子是急躁了些...不过李公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亭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李林忽然笑道。
“东方掌门说的是。不如这样，我给玉梅姑娘赔个不是——就说她那日摔的姿势特别优美，像只折翼的蝴蝶，看得我都想再踹一脚看看能不能更美些？”
“噗——”
东方宓一口茶喷了出来，随即掩唇大笑。
“李公子这张嘴啊...难怪祈儿对你念念不忘。”
笑声中，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李林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东方掌门看似随和，实则深不可测。
“说起来。李公子对修行一事有何见解？”
东方宓擦了擦嘴角。
李林夹了块蘑菇，边吃边道。
“我一个俗人，哪懂什么修行。不过嘛...”
他眼珠一转。
“我觉得修行就像吃蘑菇。”
“哦？”
东方宓挑眉。
“你看啊。有人觉得蘑菇有毒，碰都不敢碰；有人尝过一次觉得难吃，就再也不吃了；还有人像我这样，管它有毒没毒，先吃了再说——万一好吃呢？”
李林指着盘中蘑菇。
东方宓摇头轻笑。
“李公子这比喻...倒是别致。不过在我望月阁，修行讲究的是清心寡欲，远离红尘纷扰。”
“那多没意思。”
李林放下筷子，正色道。
“东方掌门，恕我直言，若从未经历过红尘，又谈何斩断红尘？就像一个人从未吃过糖，却说糖不好吃，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东方宓眼中带着讶异。
“李公子此言...倒是与我阁中理念相悖。”
“不是相悖，是互补。”
李林笑道。
“好比一个人要过河，光站在岸边说'水太深'有什么用？总得先湿了鞋才知道深浅吧？”
亭外暮色渐浓，山风渐凉。东方宓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那依李公子之见，红尘中人有几个能真正超脱？”
“这个嘛...”
李林挠挠头。
“就像炒菜，火候不够是生的，火候过了是糊的，恰到好处才能出锅。大部分人要么没熟，要么糊了，能恰到好处的自然少之又少。”
东方宓轻笑。
“李公子倒是看得通透。不过红尘中人善恶参半，沉溺其中只会越陷越深。”
“善恶本就是一体两面。”
李林不以为然。
“就像这盘蘑菇，有人吃了延年益寿，有人吃了上吐下泻，能怪蘑菇吗？”
东方宓忽然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林。
“李公子，你很有趣。不如留在望月阁如何？”
“啊？”
李林一愣。
“我望月阁虽以女子为主，但也有少数男弟子。”
东方宓语气真诚。
“以李公子的悟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李林干笑两声。
“多谢东方掌门美意，不过我闲散惯了，怕是受不得约束。”
“无妨。”
东方宓起身，衣袖轻拂。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天色已晚，我让人为你准备客房。”
李林起身行礼。
“那就叨扰了。”
东方宓转身离去，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修长。
李林望着她远去，心中却升起异样——这位东方掌门看似和蔼可亲，却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另一边，东方宓穿过广场时，脸上温和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停下脚步，对阴影处低声道。
“妙棋。”
一名绿衣少女应声而出。
“掌门有何吩咐？”
东方宓眼神冰冷，与方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