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驿站后院(1 / 2)
薛和沾闻言挑眉,低声疑惑:“吃味?为何?”
他于旁的事从来敏锐,情感上也并非一窍不通,至少面对果儿时,他是先开窍的那一个。可他到底是天潢贵胄,于下位者的细微心思上很难共情,是以无法做到体察入微。
果儿作为师父唯一的徒儿,自幼受师父“独宠”,本也不该了解“吃味”这种情绪。说起来,她初次懂得何为“吃味”,倒也是件趣事。
皆因果儿十岁生辰,师父将白驹赠了她。果儿十分喜爱白驹,对它百般疼爱,日常亲手喂养、刷洗自不必说。冬日里得知驴子怕冷,她甚至宁愿自己盖着披袄受冻,也要将师父亲手为她缝制的兽皮毯给白驹盖。师父见此,好一番“吃味”,整日抱怨果儿没有良心,从未如此照顾过师父,却对一只驴子如此“孝顺”。
果儿没料到师父年近四十还会有这种心思,一时哭笑不得,好生表现了一番孝心,才将师父哄住。
然而现下师父生死未明,往日的趣事,如今想起却也带上了几分苦涩。果儿眼眉低垂,喉间似压着轻叹,强自挥开回忆,对薛和沾解释道:“因为十三郎。”
薛和沾体察石破天的感受不甚细致,对果儿细微的情绪变化却十分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失落,不由蹙眉,低声问:“你……”
他心下琢磨,难道果儿也与石破天一样,因自己赞赏十三郎而吃味?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中闪过,他便觉得十分荒唐自大,便及时止住,没有问出来。但要接一句什么,又一时想不出。
果儿却似明白了他的所想,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戏谑:“少卿想什么呢?”
薛和沾没料到自己本想关心她,却反被她逗弄,一时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耳尖脖颈都泛起了红。
果儿见了,笑意更深:“正是朹子成熟的季节呢。”
走在前面带路的驿长听见这一句,笑着接话:“娘子说的是,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朹子红了皮。凤栖山也有不少山里红,这时节已经开始红了,只是这果子酸的紧,要想入口还得等打了霜,十月底方可。那时候果子红透了,树叶也是金黄色,常有文人雅士来赏景的。我记得有人说过一个词,叫什么朱什么风染。说是极有意境的。我们山里人不懂,只知道好看罢了。”
薛和沾明白果儿是打趣自己,像九月里的朹子红了脸,本有些不好意思。驿长这么一打岔,倒解了他的围。于是不理会果儿,顺着驿长的话道:“朱实金风,红垂金染。”
驿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两句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驿站来到后院,后院结构简单。马厩、柴房并一口井,井边支着不少晾衣绳,堆着几个木盆,盆边一个矮树桩,大约是浣洗衣物时用来坐的,已被磨的平滑。木桩旁还有个简易的绣床,应是缝补、制作衣物所用。绣床边有个竹篓,里面有序地摆放着针线、布头等物,布头是按颜色一块块叠放整齐的。
薛和沾打量着这些物件,问驿长:“这便是赵三娘日常做活的地方?”
驿长点头:“正是,往日里就是她和劈柴喂马的两个驿户常在这里。因着她是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她在这里做活的时候,我都不许前面的人往这里蹿。”
大唐民风开化,武皇之后,长安及周边地区女子外出活动几乎不受限制,在染坊、布行、成衣铺等处做活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但未出阁的娘子,身处全是男子的驿站做活,多少还是有些风险。驿长能关照到这些,也是个心细有责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