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僧道斗法凌霄观 弟兄送信马家湖(2 / 2)
三人大喜,连声道谢,跟着庄客进了宅院。穿过庭院,来到正房客厅。只见厅内灯火通明,陈设典雅,桌椅皆是上好的花梨木,墙上挂着字画,多宝格里摆着古玩玉器,可见主人家境殷实,且颇有品味。
一位老者从内间走出,约莫六十多岁年纪,头发胡须皆已花白,但精神矍铄,身穿宝蓝色缎子员外氅,面容慈祥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他拱手道:“三位壮士请坐。方才庄客说,三位是镖行朋友,遇雨阻途。老夫姓金,名荣。不知三位高姓大名?”
杨明三人连忙起身还礼,通报了姓名。杨明道:“金老员外,深夜打扰,实在过意不去。我等感激不尽。”
金员外摆手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三位不必客气。想必还未用饭吧?老夫已吩咐备下便饭,三位若不嫌弃,一同用些,驱驱寒气。” 说着便吩咐下人摆酒设宴。
不多时,酒菜齐备,虽非山珍海味,却也鸡鸭鱼肉,甚是丰盛。三人确是饥肠辘辘,也不再推辞,落座用餐。席间,杨明细观金员外,虽热情招待,但眉宇间总锁着一股深愁,似有极大心事。
酒过三巡,性格直率的雷鸣忍不住问道:“金老员外,我瞧您面有忧色,可是有什么难事?若有用得着我等之处,但说无妨。我师父常教导,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金员外闻言,长叹一声,放下酒杯,道:“雷壮士眼力不凡。唉,实不相瞒,老汉确有一桩心病,日夜忧烦。” 他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老汉今年六十有八,膝下只有一女,名唤巧娘,年方十九,视若珍宝。可恨月前,小女不知何故,竟被一妖精缠上,如今病体沉重,神智昏沉,每每胡言乱语,说是有一女妖夜夜前来相扰。老汉张贴榜文,愿出五百两银子请人捉妖,可来的多是江湖骗子,毫无用处。眼看小女日渐憔悴,老汉我……我心如刀割啊!” 说着,竟哽咽起来。
雷鸣一听“捉妖”,顿时来了精神,他想起方才在凌霄观济公大展神威,又想起自己曾听过的些零碎故事,把胸膛拍得砰砰响:“老员外不必忧心!捉妖拿怪,正是我辈所长!我师父乃是西湖灵隐寺的济公活佛,法力无边!我虽不及师父万一,但也曾得异人传授,区区女妖,何足道哉!包在我身上!”
金员外一听,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惊喜交加:“此话当真?雷壮士果真能救小女?”
杨明在一旁急得直瞪眼,暗中拉扯雷鸣衣角,低声道:“二弟!你莫要信口开河!我等有要事在身,岂能耽搁?”
雷鸣却浑不在意,大声道:“大哥放心,捉个小妖,费不了多少工夫!老员外,你即刻安排,我等今晚便为你女儿驱邪!”
金员外喜出望外,哪还顾得细想,连忙吩咐下人:“快!快去告知小姐,暂搬至后院厢房,将绣楼收拾出来,请三位壮士前去捉妖!”
杨明心中叫苦不迭,但见雷鸣已夸下海口,金员外又殷切期盼,此时再推脱,反倒不美,只得硬着头皮,与陈亮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片刻后,下人回报已安排妥当。金员外亲自掌灯,引着三人来到后院小姐的绣楼。这是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萦绕其间。楼下是客厅,楼上是闺房。
金员外道:“三位壮士,小女已移往别处。此处一应用物俱全,但凭三位施为。老汉在外等候佳音。” 说罢,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楼门。
屋内只剩下杨明三人。杨明立刻埋怨道:“二弟!你太也莽撞!圣僧再三嘱咐,莫管闲事,速送书信!你怎可轻易应承此事?若那妖精厉害,你我耽搁了行程,误了大事,如何向圣僧交代?”
雷鸣却满不在乎,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闺房内的陈设,一边说:“大哥,你太多虑了。我看那老员外是个好人,女儿遭难,岂能见死不救?再说,什么妖精鬼怪,多半是疑心生暗鬼,或是歹人装神弄鬼。我等三人在此,阳气旺盛,寻常邪祟岂敢近前?说不定一夜无事,明日我们拿了谢银,正好做盘缠,岂不两全其美?”
陈亮苦笑道:“二哥,但愿如你所言。只是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杨明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得安排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需小心应对。这样,二弟你既然夸口,便在楼上小姐闺房内埋伏,装作小姐。三弟,你在楼梯口或门后隐蔽,持刀戒备。我在楼下客厅守候,若有动静,彼此呼应。”
雷鸣一听要他扮小姐,觉得有趣,笑道:“好!我就躺在那绣榻上,看是什么妖精敢来!”
陈亮也点头同意。于是三人依计而行。杨明在楼下客厅坐定,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外面的风雨声,心中却时刻惦记着怀中的书信和济公的嘱托,只盼这一夜平平安安,莫要节外生枝。
楼上,雷鸣大大咧咧地和衣躺在那张散发着女儿家幽香的绣床上,陈亮则隐在房门后的阴影里,紧握单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风雨声渐歇,只有檐水滴落的嗒嗒声。更鼓敲过二更(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屋内一片寂静,并无异状。杨明稍稍松了口气,心想或许真是虚惊一场。
然而,就在二更鼓声余音将尽之际,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奇怪,不似人脚踩地,倒像是……木屐叩击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紧接着,一个幽幽的、带着几分阴柔的女子声音,随风飘了进来:
“巧娘妹妹……今夜风雨已住,姐姐特来寻你说话解闷儿……你可安睡了?”
话音未落,那绣楼的房门,竟无声无息地,自己缓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阴冷的气息,随之涌入。
藏在门后的陈亮,握刀的手心已满是冷汗。躺在床上的雷鸣,也猛地睁大了眼睛。楼下的杨明,更是霍然站起,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妖精,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