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这把火我烧给活人看(2 / 2)
烬瞳自阴影中缓步走出,双目熔金,宛如两团永不熄灭的炉火。
他静静望着她,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像一头蛰伏已久的恶兽,终于等到了猎物踏入陷阱。
烬瞳的话像一簇阴火,顺着耳道钻入脑髓,烧得沈青梧太阳穴突突直跳。
“爱不得的恨,争不到的宠,求不得的命——这些执念,本就是最好的薪柴。”
她站在九柱环绕的地宫中央,幽蓝火焰映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如同霜雪覆火。
那幻象中跪拜玄烬的宫女,双目含泪却神色决然,竟非被胁迫,而是主动献祭魂魄中的痴恋之欲,只为换取来世清净无妄。
荒谬吗?
可沈青梧指尖微颤——她竟懂。
这宫墙之内,谁不曾焚心以火?
可懂,不代表容。
就在烬瞳话音落下的瞬间,沈青梧手腕一翻,金钗已无声插入地面三寸。
血线自她指尖蜿蜒而下,浸入地缝,刹那间,九幽低鸣,一道残破却肃杀的阵纹自她足下扩散开来——亡仆守契阵虚影浮现,七道模糊身影从地底爬出,半跪成环,手持断刀锈铃,将她护于中央。
这是她前世赶尸人所学的禁阵,以死者残念为基,借血为引,短暂召来曾被她送归黄泉的亡魂助战。
代价是阳寿折损,但她不在乎。
烬瞳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你竟能唤动死契?”他眯起熔金双目,声音里多了几分兴味,“可你知不知道,每召一次亡魂,你的命格就碎一分?等你彻底沦为‘空壳判官’时,连地府都不会收你。”
“我不需要地府收。”沈青梧缓缓起身,眸光如刃,“我只需要——烧了你们。”
话音未落,九根青铜巨柱上的“心核”同时震颤,阴火暴涨,空中幻象扭曲变幻,浮现出更多画面:贵嫔夜祷愿舍权欲、采女焚香求断情根、甚至有太监割舌明志,只为摆脱对权力的贪念……他们皆自愿走入地宫,任由玄烬抽离心头执念,封入心核。
交易?不,是围猎。
人心之欲,本难斩尽。
而玄烬,正是以“解脱”为饵,诱众生自焚其魂,炼成金丹,重塑人间秩序——一个无欲无求、百顺千从的世界。
多可笑。
有多可怕。
沈青梧咬破舌尖,逼退脑海中翻涌的焦臭与哀嚎。
她知道不能再留。
此阵未成,尚可破;若待其圆满,便是万魂同燃,天地变色。
她后退一步,袖中心磬轻颤,预警之意愈发急促。
几乎同时,头顶石壁裂开蛛网般纹路,尘灰簌簌而落——地宫正在自我封闭。
她转身疾退,旗鬼提灯引路,亡仆断后断后,血阵崩解刹那,她冲出井口,暴雨扑面而来,仿佛洗不尽一身阴火灼痕。
回殿后,她未点灯,只取出血砚,咬破指尖,在素绢上疾书符图。
墨迹未干,竟自行蠕动,勾勒出一座庞大阵法全貌——九欲归炉阵。
九柱对应九种执念:情、权、名、妒、贪、惧、悔、怨、痴。
除夕夜子时,九火归心,炼成“无欲金丹”,而阵眼所在……竟是昭阳宫她的寝殿!
她成了活炉引。
判官之血,最通阴阳;冥途之力,最易点燃万魂执念。
玄烬要的,从来不是炼丹,而是借她之身,完成最后一道“献祭”。
“想烧我?”她低声笑了,指节捏得发白,玉锁碎片在掌心划出深痕,“好啊……”
“可你忘了——”
“火,也能反噬点火的人。”
窗外,一道黑焰悄然攀上窗棂,似要窥探室内机密。
下一瞬,心磬嗡鸣轻响,声波无形,却如钟震鬼域,黑焰骤然炸裂,化作焦灰飘散。
殿内重归死寂。
唯有血绘阵图静静摊开,像一张沉默的审判状。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片烧焦的纸灰轻轻落地,隐约可见“安神汤”三字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