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现在轮到我点火(2 / 2)
她指尖轻抚碑面,低声呢喃:“这一次……不是等梦来找我们。”
“是我们,该进他们的梦了。”当夜,风止、烛逆。
沈青梧盘坐于偏殿中央,眉心银焰微颤,如寒潭深处的星火。
她掌心浮现出一道残缺的“赦”字印,烬瞳跪伏一旁,双手捧碑,石烬的灵体在空中缓缓旋转,碑文流转出幽光,与她的气息共振成环。
九百童魂自识海涌出,无声无息,如霜雪落地,围成一圈——这不是被动承接怨梦的审判场,而是主动出击的梦狱。
目标:刚被捕的御前侍卫赵承恩。
此人昨夜持剑突袭亲王府,口称“奉旨行事”,却查无诏令,反被擒下。
萧玄策未杀他,只将人锁入察梦司地牢,等她来审。
而现在,沈青梧要做的不是“审”,是侵入。
她闭眼,神识沉坠,九百童魂齐齐抬头,眼中无光,唯有执念燃烧。
刹那间,天地倒转,现实褪色,梦境降临——
黄沙漫天,战鼓震耳。
赵承恩跪在焦土之上,铠甲染血,手中长枪正从一名披甲主帅的胸膛抽出。
那主帅面容模糊,唯有一枚虎符坠地碎裂,发出清脆哀鸣。
耳边响起一道庄严圣音,字字如雷:“杀他,否则诛族。”
这是他的记忆之梦,却被欲心丹扭曲成了忠诚的献祭仪式。
沈青梧并未现身,而是让九百童魂悄然环绕。
他们不言不语,只是轻轻触碰——一个孩童拉住他的衣角,另一个趴在他肩头吹气,还有一个,将冰凉的小手贴上他滚烫的眼皮。
记忆开始松动。
梦中忽然闪过一间破旧草屋,油灯昏黄。
老妇人躺在病榻上,枯瘦的手握住少年的手:“阿恩……答应娘,别替别人杀人。命,只有一次。”
那一瞬,梦境剧烈震颤。
赵承恩浑身一抖,双目暴睁,仿佛灵魂被撕裂。
他在梦中嘶吼,挣扎,可那道“圣旨”仍在耳边回荡,与母亲的叮嘱反复交锋,如同两股洪流撞击。
童魂们依旧沉默,只是不断重复那个触碰的动作——温柔、执着、不容回避。
终于,他崩溃了。
梦中,他丢下长枪,抱着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现实中的身体猛然抽搐,双眼翻白,冷汗浸透囚衣。
下一刻,他猛地坐起,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药丸,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口中喃喃:“我不是奉旨……我没有……我不想杀人……”
话音未落,已泣不成声。
与此同时,沈青梧骤然睁眼,一口鲜血喷在身前琉璃盏中,溅起点点猩红。
她颤抖着抬起手,掌心赫然多了一枚全新的黑色梦核——比以往更沉、更暗,边缘隐隐浮现细密裂纹,似有低语从中渗出。
她冷笑一声,将梦核封入特制的琉璃匣,以“赦”字印封缄。
三更时分,皇帝踏月而来。
她亲手将匣子递出,声音虚弱却锋利:“这是证据,也是武器。你想用它控制百官?可以。但记住——火一旦烧起来,谁都挡不住。”
萧玄策凝视她苍白的脸,目光落在她指尖尚未擦净的血迹上,眸底风云暗涌。
他接过琉璃匣,未语,只轻轻点头。
数日后,内廷察梦司正式挂牌。
金匾高悬,宦官宣读圣谕,百官列席,看似寻常设衙,实则暗流滔天。
表面由皇帝亲信统领,内里却由烬瞳每日以魂契录梦,石烬碑文自动归档,所有梦核数据直送沈青梧案前。
她立于宫墙高处,披风猎猎,望着夕阳下焚烧旧档的灰烬随风卷起,如亡魂归途。
石烬静静漂浮身旁,碑面忽有新纹浮现,墨痕如血:
“审梦者,亦当被审。”
她轻笑,嗓音沙哑:“当然。所以我会第一个进去。”
话音未落,心口骤然剧痛!
她猛地按住胸口,指节发白。
银焰在体内狂跳,竟被一股黑芒侵蚀,蜿蜒游走于皮下,形如毒蛇,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
她仰头望向北方——那里,一片曾埋葬三百试药宫人的焦土之上,一座名为“清净观”的道观正在浇筑地基,香火未燃,怨气已生。
风掠过宫檐,一张残破纸片飘落,贴上她鞋尖。
纸上歪斜写着一个“死”字,墨迹陈旧,仿佛来自坟中。
可就在那笔画尽头,竟有一丝嫩绿芽痕,悄然透出,像是某种不该存在的生机,在绝望中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