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这字烧起来,比尸油还臭(2 / 2)
而在太医院偏院,七盏命灯同时泛起诡异红光,病床上的宫人齐齐睁眼,瞳孔全白,嘴唇微动,似在重复某个名字。
那个名字,正在变成一场瘟疫。夜风穿廊,如刀割面。
沈青梧踏进太医院偏院时,七盏命灯正诡异地跳动着猩红光芒,像七颗悬在虚空中的病态心脏。
她右眼烙印灼痛不止,每走一步,阳气便如沙漏般从体内流逝。
但她不能停——那层笼罩紫禁城的“文瘴”越来越重,像一张无形之网,正在吞噬活人的神智。
门扉半开,血腥味扑鼻而来。
七名宫人横卧床榻,面色青白如纸,皮肤下竟有暗红纹路缓缓游走,如同活物在皮肉间爬行。
沈青梧俯身,指尖轻触其中一人手腕,只觉一股阴寒逆脉而上,直冲心口。
她猛地抽手,掌心赫然浮现出一行扭曲血字:
“沈青梧当诛。”
七个字,一模一样,深嵌皮肉,仿佛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他们骨头里长出来的。
“律魇已入魂。”烬瞳低语,石烬碑震颤微鸣,“他们在梦里被‘写’了。”
沈青梧闭目,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简单的诅咒,是严阁老以《永罪录》为引,借千万执念织成的精神瘟疫。
凡念其文者,皆成宿体;凡梦其字者,皆为笔奴。
可她必须看一眼那个梦。
金钗出袖,银焰燃指。
她将心头精血点于眉心,低声诵契:“幽冥为镜,人心作影——入梦!”
刹那间,天地翻转。
眼前不再是太医院,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迷宫。
四面八方皆是文字,千万行血书堆叠成墙,层层叠叠,如尸山骨海。
风中没有声音,却有无数人在无声呐喊。
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是烧焦的律令残页,每一步都溅起灰烬般的冤魂碎影。
尽头,一人端坐巨案之后。
严阁老披着破烂朝服,左臂只剩森森白骨,手中握着一支通体漆黑的巨笔,笔尖滴落黏稠黑油——那不是墨,是尸油。
正是她前世赶尸路上,用来镇尸防腐的秘制油脂。
“你说你是判官?”幻影缓缓抬头,嘴角裂至耳根,眼中无瞳,唯余两团旋转的律文,“可你签下的冥途契,不也是别人写的字吗?”
沈青梧浑身一震。
那一瞬,她听见契约在体内哀鸣。
那枚深嵌右眼的血律烙印,竟开始渗出血丝,像是被人用无形之笔重新描摹。
——他在篡改她的根源!
这哪里是诅咒?
这是反向立契!
他要把她的审判之力,变成献祭她自身的刑具!
“你以为你能超度?”严阁老狞笑,“你不过是另一支笔——一支写下自己死刑令的笔!”
沈青梧猛然咬破舌尖,剧痛唤醒神志。
她不信命,不信天律,更不信一个将自己炼成邪物的老疯子能定义她的存在!
“我的契,”她一字一顿,银焰自心口炸开,“是我亲手焚火点燃的!”
轰——!
梦境崩塌。
她睁眼,已退回现实,冷汗浸透后背,唇角溢血。
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冷、更决。
不能再等了。
她转身疾行,直奔宫北废台——通冥台。
那是她初入宫时悄然布下的冥途锚点,唯一能短暂逆转阴阳法则之地。
风卷残云,她立于高台中央,金钗抵心。
“若言成枷,我便破言;若文为狱,我便焚文。”
话音落,金钗刺入胸膛!
鲜血喷洒空中,竟不落地,而是悬浮凝形,一划一勾,逆写成符:
“言出非律,文不成枷!”
刹那,万籁俱寂。
整座皇宫,所有正在书写“诛沈”之句的手——无论是清醒还是梦中——齐齐僵住。
笔尖爆裂,墨汁飞溅,纸上血字如遭雷击,寸寸崩解!
地宫深处,血池倒卷。
严阁老仰天狂呕,一口浓黑血墨喷出,池中血字竟逆流而上,顺着血管钻回眼眶!
他嘶吼着抓向石壁,指甲尽碎,鲜血淋漓,却无法阻止那三个字从指尖被迫写出:
“我……有……罪。”
镜头定格在他扭曲的瞳孔里——映出沈青梧站在火海中的剪影,金钗滴血,如执天秤,似判生死。
而就在此时,冷宫方向,三盏本该黯淡的命灯,毫无征兆地——同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