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血月当空,信启命门(1 / 2)
湖水的凉意还未散去,阴井周遭的空气却更加粘稠,带着股陈年纸张霉变和铁锈混合的腥气。
裴老鬼临终前死死攥着的信封,此刻在林昭手里沉得像块铅砖。
头顶那一轮血月把井口映得猩红,井深处泛起的却是一层幽蓝的雾,像是死人的喘息。
怀里那早已报废成一堆废铁的打卡器,毫无征兆地在他肋骨上狠撞了三下。
那不是震动,是类似心脏除颤般的抽搐。
已经熄灭的屏幕上,一行扭曲的文字如同活蛆般蠕动浮现:
【血月当空,信启命门。】
“别动!”
苏慕的声音紧绷,带着少有的急促。
她也不嫌脏,手指直接抠进了井壁那些覆满青苔的刻痕里,指尖飞快地摸索着,“这是‘契道禁文’……该死,一百年前只有仙宫里管生死的文书官才有资格写这种东西。”
她猛地回头,死死按住林昭正欲投信的手腕,眼神锐利得像刀:“这井是个巨大的记忆磨盘。投信不是免费的,它要‘引子’。你想把信送进去,就得拿你自己最深、最痛的一段记忆做路费。一旦投下,那段记忆就会被永久抹去,变成这井壁上的一道新痕。林昭,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死鬼的嘱托,把你自己切下一块来?”
林昭的手悬在井口,没抖。
最深的记忆?
那一瞬间,闭上眼的林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
没有声音,只有漫天的白,爷爷那把断掉的剑插在冻土里,面前是一块连名字都不敢刻的无字碑。
老人的背影佝偻得像个问号,最后回头看他的眼神,不是慈爱,是一股决绝的死气。
那是他这一路疯癫求存的底色,是所有痛苦的源头。
“有些记忆,留着是刀,送出去是药。”
林昭低声说了句,手掌一翻。
信封坠落。
没有落水声。
“轰——!”
井底瞬间喷出一道惨白的光柱,那是无数张纸在燃烧的颜色。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如惊飞的蝶群冲天而起——那根本不是蝴蝶,是成千上万封从未寄出的信!
每一封信掠过林昭眼前,都让他脑海里闪过一副陌生的临终画面:有人在病榻前死不瞑目地瞪着天花板,有人在战场上握着爱人的发簪咽气,有人在刑场上仰天狂笑……
一个佝偻的身影,踩着这些怨气森森的信纸,从井底缓缓升了上来。
老井伯背着那个似乎装着整座山的邮包,那张脸像是被硫酸泼过,五官融化在一起。
他抬起只有三根指头的手,指着林昭,声音像是在嚼碎玻璃:“凡人妄动命书,当受千念噬魂之刑!”
他袍袖一挥,九封漆黑如墨的怨信脱离光柱,迎风暴涨,化作九个张牙舞爪的“字鬼”,直扑林昭面门!
“唔!”
林昭只觉得脑子里被强行塞进了一把烧红的钢丝球。
视野瞬间破碎。
他不是林昭了。
他是那个误杀爱妻的书生,满手是血,跪在满地狼藉中疯了一样抄写经文,抄了整整七十年,直到手指磨烂见骨;画面一转,他又成了那个在饥荒年把最后一口粮给了路人、自己看着幼子饿死的母亲,正对着空锅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干呕;紧接着,他是那个为了军令背叛结义兄弟的将军,终身佩戴着兄弟腿骨做成的笛子,夜夜吹出血泪……
无数种悔恨、绝望、疯狂,顺着那些“字鬼”疯狂灌入他的天灵盖。
理智的防线像纸糊的一样被轻易撕碎。
“醒醒!那是假的!”苏慕看着林昭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当机立断掏出一把刻满刻度的玉尺。
她没有去攻击那些无形的鬼影,而是反手将玉尺狠狠刮向井壁上那些凸起的铭文!
“兹拉——”
极其刺耳的摩擦声,带着特定的频率,瞬间炸开。
这是考古系破译古阵的“共振音”。
这声音像是一根冰锥,狠狠扎进林昭混沌的意识海。
疼痛让他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大口喘息着,在这无数重叠的人生幻影中,死死抓住了属于“林昭”的那份不甘。
“我是我……我不是你们的垃圾桶!”
林昭嘶吼着,左眼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