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江东舌剑,卧龙的乾坤/(1 / 2)
第四卷·赤壁之战\/第269章\/江东舌剑,卧龙的乾坤\/
柴桑的朝雾像一卷慢慢展开的绢。水面先是素白,继而露出几缕墨痕般的桅影,再后来,楼船的影与江岸的竹林混在一处,像一幅未题款的画。桅楼上悬着一张素琴,雁足温润,徽位如星;琴旁小几上搁着三面窄旗:风、火、人。旗不甚显,却是今日堂上诸公要谈的三样东西。
鲁肃自新野回,衣襟尚带一路白绫之粉。他登榻而拜,将“江汉之约”的新拓与“霸主之考”的旧抄件并陈案上,又以简述长坂坡之乱与“婴儿先过”条补悬。座上张昭、程普、黄盖、韩当、凌统列于左,侍立者有顾雍、步骘;右首羽甲如青羽的孙尚香靠栏而立,目光明亮,风过她鬓,一缕碎发颤成一弯锋。周瑜负手而立,扇收于掌,未坐。
“子敬。”周瑜先开口,声音并不高,却自然压住众声,“诸葛孔明,可还言兵?”
“未。”鲁肃道,“但言‘名分’与‘桥’。他以博望之草茎为礼,以‘空铃’为证,言‘江上之战,先囚后杀;江东之策,先和后试。’其人自期:‘不求地,不索兵’,只求‘共答之义’。”
张昭冷冷一笑:“空言耳。江北吕氏,悬‘白袍不杀’、‘火不入民屋’、‘婴儿先过’,退三十里以取名;荆襄刘表帖‘宗亲留地’,诸葛不过借此邀我‘共守’。共守者,实入其囚笼。今日‘婴儿先过’,明日‘舟不封粮’,后日‘市不许涨’,吾江东何以持兵持市?”
孙尚香“啧”了一声,想说话,被鲁肃以目色轻挡。他知今日非锋口之地。周瑜却不接张昭之语,只看鲁肃:“子敬,你请的人在何处?”
“在。”鲁肃转身,掀帘。
堂门外风声一歇,诸葛亮拄杖而入。青布直裾,衣袍未加狐裘,鬓畔无华,长身而立。入堂未语,先向东南方微一揖,神色谦而不屈。孙尚香第一眼便注意到他手中铃索未系在腰间,而是缠在扇骨上——铃不响,扇不张,似是自缚,也像一柄未出鞘的小刀。
“孔明先生。”周瑜略一拱手,“柴桑非山间,风易杂。愿闻‘铃’之度。”
诸葛亮还礼:“周都督琴为刃,能割风;亮惶恐,以铃为篱,只能挡风。”他抬眼环顾,“江东雅集,亮幸得闻。”
张昭哼了一声:“既来江东,便直言。北方吕氏法与市并行,‘江约’处处悬,‘白袍不杀’、‘火不入民屋’。君何以劝我‘逆仁而攻’,或何以求我‘与仁而囚’?”
诸葛亮微笑:“张公言‘仁’,亮不敢当。仁非‘不杀’之名,亦非‘不入火’之纸。仁者,先立其‘人’,后立其‘军’。吕布之‘仁’,从‘法’起,从‘市’生,刻在竹牌上,写在法台里,诚有其善;然它并非‘终’,而是‘术’。术之所至,‘名’先受益,‘势’随后至。若江东与之共书而不审‘度’,便会落入其‘拍’:他以‘退’求‘名’,以‘名’取‘势’,以‘势’逼‘江’。此不名‘囚’,名‘顺’。顺之不辨,则‘江’之节拍在彼,不在此。”
“听似空谈。”张昭摇头,“如何不顺?”
诸葛亮袖中扇骨微敲:“三不顺:不顺他之‘连’、不顺他之‘并’、不顺他之‘疾’。‘连营’则江上失‘空’,‘并舷’则江上失‘门’,‘疾轻’成群则江上失‘拍’。江东只需共书三约:‘舟不连营、夜不并舷、江心试火不近民岸二里’,便是以‘约’困‘势’。他若守,‘势’自缓;他若破,‘名’自裂。——此谓‘以名御名,以约制约’。”
“以纸制兵?”步骘挑眉,“纸能胜铁?”
诸葛亮笑意更淡:“纸胜铁,旧事不鲜。江上‘纸’者,不独白绫之纸、约章之纸,还有‘江账之签’、‘借粮之券’。兵行江上,须粮须薪须枻。江陵缓税,江东守约,四物互通——米、盐、麻、木。若他守约,我以‘江账签’换四物,市流不滞;若他破约,我以‘签’断半,市心即惊。他要的是‘势’,我们端的是‘市’。市一乱,‘势’失其根。”
黄盖捋须,眼里露出几分兴味:“言市,老夫懂。你这‘断半’,要断得巧,不可伤己。”
“故有‘坤策’。”诸葛亮对着黄盖微一拱,“干者,天也——风、火、拍之术;坤者,地也——市、约、账之法。‘乾坤六局’,请诸位听之。”
周瑜扇未开,唇角却轻轻上挑:“请。”
“干之一,‘听风’。江东悬琴,吾家鸣铃,两边‘听石’三十六,十里一‘调’,‘空’与‘收’相续——此为凡战之根。”诸葛亮伸指在案上轻点,“干之二,‘借火’。火只在江心,不近民岸二里;以‘连锁火索’为缝,非焚民、乃割‘疾’。干之三,‘破连’。他若连营,我请江东三军同悬‘江汉之约’于桅,昼书夜灯,使万民共观。彼若破约而连,则我只须‘鸣空铃’三息、鼓‘止拍’一拍,天下自知其‘名’裂。”
步骘哼道:“若彼不连、不并,专以‘斜阵’与‘空铃’应我‘短收’?”
“则用‘坤策’。”诸葛亮道,“坤之一,‘市桥’:以江东义市之券与新野借粮之券同兑,令商旅知‘桥可过’;坤之二,‘法台’:江东诸郡同悬‘婴儿先过’,与江陵之约相映。彼守约,则我名益;彼破约,则我义正。坤之三,‘诱辙’:诸军‘遇民先让’,一线开于风下,引其‘疾轻’入我‘空门’,用‘烟窗’与‘短收’令其自乱,以‘钩’‘索’剥其‘并舷’之利。此六者并施,则兵不先出,而江心之‘拍’已分。”
张昭沉吟:“你这六局,似乎不与兵谈杀,与名谈守,与市谈利。江东守此,何日得胜?”
诸葛亮转眸:“胜者,非斩首之多,先在‘拍’之归。江上若听我‘铃’,非听周都督之琴,便听他之鼓——在江。听谁之‘拍’,谁为‘王’。今日之战,‘王’不在许都,在江上。江若‘王’,陆自危。”
堂上诸将目色各异。顾雍手敲案沿,缓缓道:“孔明以‘江王’争‘天下王’,其论可通。然有一问——刘皇叔以何自立?如今新野之地小、兵微、仓薄。江东若与之共答,恐沦为‘扶弱’自损。”
诸葛亮拱手:“刘氏宗亲,襄阳‘留地’为名;义市之券、法台之约为骨;徐元直、关、张、赵诸将为臂。彼之弱,不在‘人’,在‘地’。此‘地’,江东可暂借其‘桥’与‘岸’。亮不求地,但求‘乾坤六局’共施:江东掌‘干’,我掌‘坤’。风与火属江,市与约属我。二者相扣,是名‘桥’。”
“桥?”孙尚香笑出声来,“你家总言‘桥’。你把江东当梁,自己做板幺?”
诸葛亮一拱,笑意真诚:“不敢。‘桥’两头要桩。江东是桩,新野亦是桩。亮愿以‘三证’固此桩:其一,‘江账签’在江东通兑,不忽;其二,‘义市白绫’半由江东丝户供,价明;其三,‘空铃之谱’尽示周都督,不藏。桩既固,板可行。”
孙尚香挑眉:“那凤翼试水,若遇你‘空门’,要不要绕?”
“请绕。”诸葛亮毫不犹豫,“‘临风不鸣,遇民先让’,此条亮已添于约下。尚香公主之翼,亮盼其锐,亦盼其‘稳’。——周都督之琴,尚香之翼,皆可为‘干’;亮愿以‘坤’受之。”
周瑜忽地展开扇,在扇骨上轻叩三下,叩出的节拍与昨夜江上的“短收”一模一样。他看着诸葛亮,嘴角含笑:“孔明言‘乾坤’,我以琴证之。请先生以‘铃’对我一曲——不是比巧,是比‘度’。若你的‘度’与我江东之‘度’合,则我请主公与君共书三约。”
诸葛亮点头,从袖中解下铃索,系于案角。他并不急响,先闭目一瞬,象是在心里摆放一张看不见的棋局。周瑜手指凌空,三叩,音短如风尖。诸葛亮铃应其后半息,短而不刺。周瑜改为“一长收”,诸葛亮以“空”续之半息。周瑜忽然在第三拍里藏了一个淡淡的“压”,诸葛亮不接,铃反更轻,象是“让”了一步。堂上微微一静——懂的人都明白:这是“遇民先让”的拍。
周瑜收指,扇合。那笑意由唇角渐渐入眼:“合。”
孙权自帘后步出。他并未穿朝服,青袍束发,眼神清而不燥。他把诸葛亮方才的“铃”与周瑜的“琴”各听了半晌,淡淡道:“合,便行。江东于‘江汉之约’下另添三条:舟不连营、夜不并舷、江心试火不近民岸二里。并悬‘临风不鸣、遇民先让’二条于诸军法台。——吾以‘礼’为先。同时,吾以军为辅:凤翼夜巡如常,‘二进一回,收在舷下’,不与对岸争‘灯’,只争‘风’。三日后,于中流试‘火索’,不近岸。”
张昭沉声:“主公!”
孙权看他一眼:“张公之虑,我亦有。江东今日之赌,不是赌‘胜负’,是赌‘节拍’。若不赌,节拍归人;一旦归人,再赌无用。”
张昭欲言,又止。周瑜作揖:“谨受命。”
孙权转向诸葛亮:“江东既出‘干’,先生的‘坤’,如何照应?”
“立‘桥’。”诸葛亮道,“江东舟楫为梁,新野义市为板,襄阳‘留地’为桩。亮即日起:一,发‘借粮券’新版,与江东市券同刻;二,法台新增‘婴儿先过’刻条与‘奸、骗、抢’三斥;三,‘江账签’对江东盐麻通兑。并请江东设‘桥官’,名‘子敬桥’,凡江上折冲,不先问兵,先问‘桥’。”
鲁肃一愣,随即失笑:“孔明,你把我也刻在桥上了?”
“桥要名,方可识。”诸葛亮拱手,“子敬之‘桥’,以合两方‘拍’。”
孙尚香抚甲,忽而问:“君一路行来,长坂坡看了否?”
“看了。”诸葛亮声音低下来,“看了血。”
“血染了‘仁义’。”孙尚香侧脸,“你还言‘桥’?”
“更要言。”诸葛亮看着她,“血若不白流,便要有东西把人从血里渡过去。桥之所以为桥,不是因为它坚,而是因为它在两岸之间。——江东若不出‘干’,新野之‘坤’便无所托;新野若不守‘坤’,江东之‘干’便伤人。”
孙尚香凝视他片刻,忽而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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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定之后,周瑜不许诸将喧。他请诸葛亮至桅楼小室,两人对坐,琴与铃搁在同一张案上。窗外江风微起,桅索“吱呀”作响。
“孔明,”周瑜开口,“你以‘约’困‘势’,以‘市’牵‘兵’,以‘铃’应‘琴’,此为‘乾坤’。然赤壁之战,终不可能只凭‘纸’与‘拍’。火,总要来。你的火,何时来?”
诸葛亮看着窗外一线水光,答得极慢:“当‘约’最紧、‘风’最干、‘人’最急之夜。那一夜之前,亮一日不劝火;那一夜之中,亮一息不迟火。——今日之‘乾坤’,不是为了不杀,是为了‘杀不伤人’。若能至此,便可言‘谋’。”
周瑜扇轻轻扣在掌里,点了点头:“我等在江上试‘短收’与‘空铃’,皆为筹此‘一夜’。你来江东,不求兵,不求地,却求‘节拍’。你赢了半个‘江’。”
诸葛亮笑意淡淡:“是周郎给的。”
“不是。”周瑜摇头,眼神像水下的一块石,“是血给的。长坂坡之后,江东不敢再轻议‘不战’。”
诸葛亮垂目:“血不该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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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江工所,短铃轻叩一记。贾诩在廊下站了许久,袖中暗针摁平,自己也像被压住的针。他看见“江约”竹牌下又添了两行小字:舟不连营、夜不并舷;又见“婴儿先过”条下,有一缕新刻的横纹——那是力重时刀尖轻颤的痕。
陈宫持牍入帐:“江东共书三约,周瑜夜巡试‘拍’。子敬过新野,桥立矣。主公,江东下注了。”
吕布指尖在案上一点一点敲。那敲击不是不耐,而像在跟远处看不见的鼓打拍。他抬头,目光清亮:“下注便好,桌子才好看。”
“九锡之议,”陈宫低声,“许都又起。”
吕布笑了一下,笑意薄:“我不堪九锡,只堪‘婴儿先过’四字。——公台,贤台之事,照贾诩所请行。荐士以‘贤’,不以‘锡’。”
贾诩拱手:“谨遵。”
吕布复又望江:“江东‘不连’、‘不并’,我也不连不并;江东‘火不近岸二里’,我亦守。周瑜之琴,我听得欢。等到他要把琴做刀的那一夜,我的刀从铃后出来。”
陈宫与贾诩相视,各在对方目里看见一点无声的分歧,也看见一点难得的同意——江东赌局已开,霸主自缚更紧。缚得紧,是‘王道’;太紧,裂痕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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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郭嘉倚案微睡,梦醒时咳嗽两声,笑:“江东赌‘拍’,诸葛求‘桥’,吕布自缚,刘备忍……四家同台。九锡之议,徒劳。——江上风要更干,火要更轻。”他取笔,在江面上画一条很细的线,从柴桑牵至赤壁,“一夜之间,天下听谁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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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柴桑再立大会。孙权执笔,于“江汉之约”下亲添“舟不连营、夜不并舷、江心试火不近民岸二里、临风不鸣、遇民先让”五条,命鲁肃为“桥官”,于江上诸军置“桥鼓”。周瑜抚琴,凤翼试阵,“二进一回,收在舷下”,不争灯,只争风。诸葛亮立于桅楼侧,以铃为度,以“市”为记,以“约”为墙。江风一声紧似一声,拍在舷上,拍在每个人的脉里。
夜将半。桅楼上,周瑜忽止琴,诸葛亮轻叩“空铃”。两声不重,却在江心相接,像两条看不见的丝,结成了一个节。那一刻,江似乎安静了一息;那一息里,干在上、坤在下,风在前、火在后,人居其中,舌剑已收,乾坤已立。
“周郎。”诸葛亮低声,“屈一夜,胜一世。”
周瑜望向江心,羽扇轻动:“愿如此。”
孙尚香站在凤翼前列,握桨微紧。她忽地回过头,对桅楼上的那两道影打了个招呼——像一只鸟在夜里点头。风从她的羽上掠过,化成一段看不见的线,向南。线的尽头,赤壁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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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赤壁之战\/第270章\/瑜亮之会,江上的弈者\/
江水在柴桑与江陵之间拉出一条极细的亮脊。清晨的雾像被琴弦拨过,先是松,再是紧,最后薄到只剩一丝凉意贴在舷侧。柴桑桅楼上,素琴一张,雁足温润;江陵法台下,短铃一串,铁心细响。琴与铃隔水相望,像两枚看不见的子,在棋盘两端静静落稳。
鲁肃立在中流一艘小舟的船头,袖中藏着两道牌:一是“江汉之约”的新条,书“舟不连营、夜不并舷、江心试火不近民岸二里、临风不鸣、遇民先让”;一是“子敬桥”的小印。小舟的桅旗只写一个字:桥。桥即是“约”的形,也是不战的道。他回身吩咐舟子:“三更前到,定标于江心,不偏东、不偏西。”
“诺。”舟子以篙试水。水脉外冷内暖,正是两岸夜鼓与桅索把江的呼吸揉成了拍——昨夜琴叩三声,空铃半息,风紧而不燥。鲁肃知道:今晨这一次“瑜亮之会”,要把两岸的拍子嫁接成一支曲,曲名尚无,意却先定——“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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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先至。羽扇横扣在掌心,他立在舱口,目光一寸寸丈量水色。凤翼二十小艇分守两侧,桅灯低垂,帆角一律收在舷下。孙尚香披青羽甲立在第二艇头,鬓角插一缕小羽,风一来,那缕羽像水里的鱼背轻轻起伏。
诸葛亮后到。青布直裾,袖口缠铃,不系腰。他登舟时,与鲁肃目光一对,笑意清淡:“子敬桥,名立则人过。”
鲁肃把“桥印”按在案面:“桥立,不先问兵,先问‘度’。”
周瑜微点,拱手相迎:“孔明先生,道左长坂之血,江上诸军皆闻。自此一线,江东与新野共答‘不杀、不夺、婴儿先过’,诸军法台悬之。今日相会,先定‘拍’,再定‘火’。——江若有王,先王在‘节’。”
诸葛亮还礼:“周郎之琴,先收后发;亮之铃,在‘空’与‘收’之间。我以‘坤’合‘干’,乞周郎一试。”
二人入舱,对坐。一张小案,左置琴,右置铃。鲁肃退半步,立于窗下。窗外风以极细的齿轮盘着雾,桅索“吱呀”,声如牙落杯沿,叮的一下轻脆。
“请。”周瑜指端虚叩。
诸葛亮并不先响。他先把铃索从袖里解出,绕在扇骨上,押住一半声路,只留三枚铃在外。周瑜目中亮色一闪——这是把“度”收窄,等于以己之限逼他以更细的刀来切风。周瑜指尖敲落,三叩如昨,第二叩故意短半息;诸葛亮铃应其后半息,极短,像在水中开一扇门;第三叩微藏一“压”,诸葛亮不迎,铃反轻,“让”出一步——“遇民先让”的拍被他以无声写出。
“合。”周瑜扇骨轻扣,收回第三叩。他换以“一长收”,诸葛亮用“空铃”续之,半息、再半息,像在虚处结了一个结。周瑜笑:“先生之度,稳。”
诸葛亮也笑:“周郎之刃,薄。”
鲁肃这才把“江汉之约”的新条陈在案上。周瑜按扇:“自今日起,江东诸军与新野共悬五条。——孔明,火呢?”
“火,不近民岸二里。”诸葛亮一字一顿,“江心试‘连锁火索’,不焚房,不焚舟,只割‘疾’。火以江为席,以风为弦,以‘空’为桥。亮之策:在‘收’拍之后加‘空铃’半息,令火与风不相撞,只相借。”
“借风,不争风。”周瑜颔首,“我江上鼓改‘二呼一长收’,收后藏‘空’,于‘空’中取‘疾’,使桨如斜剪。凤翼不争灯,只争风线。——今夜先试‘听’,不试‘火’;三日后试‘缝’,以火索在江心割一线。不近岸,不扰民。”
诸葛亮拱手:“谨从。”
鲁肃侧身,以指在案上推开一枚小木子:“两位,席外之局也要算。吕布悬‘江约’,退三十里,添‘婴儿先过’,军中短铃已成律。江陵之营,自上而下有‘礼’有‘牙’——陈宫为礼,贾诩为牙,张辽为手。他们在看:我们是以‘约’困‘势’,还是以‘约’束己。”
周瑜道:“困势,必先束己。——此‘束’就是桥。桥不束,便塌。”他把扇轻轻一拍,“江上弈者,不止二人。主公在建业,许都在北,江陵在西,新野在北岸——四方皆子。合诸子于此江一线,今日之会,不是一席之辩,是四家取‘拍’。”
诸葛亮把铃按了一下:“所以要先‘等’。我等江东立约,江东等新野守市。等到‘等’成了‘信’,方可言‘借’。借风、借火、借市、借名,借到任一方不可不应之时,刀才可出鞘。——不然刀出,先破的便是‘桥’。”
周瑜望窗外水色:“你与我像两只把弦拉到最细的指。细,才不咬破。”他忽笑,“不过,把弦拉得太久,也会断。断之前,要先结一处‘忍’。”
“忍,非不为。”诸葛亮道,“忍,是先定‘手’。”他把“坤策”写成六行小字,递给周瑜,“此六局,周郎择其三,亮以三副。局局皆‘先立人’。”
周瑜扫一眼,果断点了三处:破连、借火、诱辙。诸葛亮留三处:市桥、法台、听风。鲁肃把“子敬桥”的印按在“市桥”二字旁,笑了笑:“我这桥,算有了半只脚。”
孙尚香在窗外朝舱内探头,露出一截明亮眼眸:“我这‘翼’,算不算另一只脚?”诸葛亮微拱:“公主之翼,既锐且稳,是桥上的风。”
周瑜对鲁肃点头:“凤翼夜巡,照旧二进一回。今夜只‘听’,三日后‘试’,七日后‘困’。——孔明,七日后你便要去江陵边上‘借’了。”
“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