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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模型的囚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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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块纯白色的立方体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半空,表面流淌着冰冷而繁复的光纹,像是有生命的电路板。那些光纹正在勾勒出一道题目——一个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普通学者精神崩溃的多维空间能量衰减率计算。它复杂到每一个变量都牵扯着不同维度间的相互作用力,需要同时处理时空曲率、能量潮汐乃至信息熵增的相互影响。

和之前一样,题目的下方浮现出冰冷的提示:解答成功,营地承受的空间压力降低百分之一;失败,则提升百分之五。

百分之一。听着微不足道,但在这种每一秒都如同身负山岳的绝境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都像是沙漠中的甘霖。之前四次,他们就是靠着墨衡近乎燃烧脑力才换来的这可怜巴巴的百分之四的减压,才勉强撑到现在。

许多族人已经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脸上只剩下麻木和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他们的精神力几乎被榨干,像一块块被拧干了水的海绵。每一次解题,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切割自己的灵魂,将最独特的思维脉络赤裸裸地展现给那个冰冷的观察者。

苏牧站在那里,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刻示意墨衡开始。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族人们憔悴的脸庞,最后落在了营地中央,那株在淡金色秩序结界和不断流转的逻辑防火墙共同保护下,依旧顽强闪烁着微光的希望小草上。

它的光芒似乎也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但那种生命的韧性,却与族人眼中的麻木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继续这样下去会怎样?苏牧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或许能像拉磨的驴一样,被眼前这根“减压”的胡萝卜吊着,一步步压榨自己,换取短暂的喘息。但每解一道题,他们思维的轨迹、他们应对问题的方式、甚至他们情绪波动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那个冰冷的“捕手”——“万机之网”——巨细无遗地记录、分析、建模。他们存在的独特性,他们作为“变量”的价值,正在被快速量化、解析,直到他们彻底变成一个可以被对方数据库完美预测的、冰冷的模型。

到那时,他们还有什么用?是被当作失去活性的标本一样“归档处理”,彻底抹杀?还是像林栀那样,因为展现出更高的“价值”,而被列为下一个需要捕获和研究的“高价值目标”?

一想到林栀可能正在彼岸经历的、比他们此刻凶险万倍的处境,苏牧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苏牧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解题循环。

墨衡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满了与苏牧同源的忧虑和更深沉的疲惫,他的声音干涩:“苏牧……我们……没有选择。拒绝,那恐怖的空间压力会瞬间激增,营地可能撑不过下一次惩罚性的增压。”他指了指周围微微震颤的结界光幕,“我们承受不起。”

“不,我们有选择。”苏牧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两把淬火的刀子,他猛地指向那悬浮的、仿佛在无声催促的纯白立方体,“我们选择……不按它的规则玩!”

不按规则玩?

这话让所有族人都愣住了,连墨衡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下,他们就像实验室笼子里的小白鼠,而“万机之网”是掌控一切的实验员。小白鼠有什么资格对实验员说“不”?有什么资本去打破既定的规则?这听起来像是绝望下的疯话。

苏牧没有过多解释,他径直走到那粗糙的、由族人意志与林栀传来的旋律信息共同构筑的逻辑防火墙基座旁,将手掌紧紧按在那些仿佛拥有温度的光纹之上。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试图理解那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能量衰减率计算题,甚至刻意屏蔽了那道题目的信息干扰。

他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力,都沉浸到与彼岸那道微弱却坚韧无比的联系中,沉浸到对林栀的感知,沉浸到那份跨越时空的守护誓言里。

他不再向外输出任何“思维数据”,不再回应那冰冷的考题。他只是……存在于此。用自己最纯粹的、不被规则定义的意志,去滋养那条连接,去对抗外部无孔不入的解析和压力。

这是一种无声的、非暴力的……不合作。一种精神层面的静坐罢工。

墨衡瞬间明白了苏牧的意图。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随即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全部吸入肺中再碾碎,然后也彻底放弃了继续解题的打算。他不再看向那立方体,转而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投入到对逻辑防火墙的加固维护中,同时更加专注地去感悟、去解析林栀断断续续传来的那些信息碎片,试图从中找到真正的、不属于“万机之网”那套冰冷逻辑体系的突破口。

族人们看着两位领袖的举动,眼中的麻木像是被投入热水的冰块,开始一点点消融。先是困惑,然后是恍然,最后渐渐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所取代。他们相互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选择。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停止了向解题方向汇聚的精神力,再次艰难地移动身体,手拉着手,围成了一圈。他们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悬浮的威胁,低声地、却无比坚定地,再次吟唱起那首赋予他们力量与团结的“生命之歌”。

温暖的旋律再次在压抑的空间里回荡开来。但这一次,歌声的目的截然不同。它不再是为了满足外部规则、为了换取生存空间的“表演”,而是为了……宣告自身的存在,宣告一种不被规则定义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倔强。

整个营地的氛围,就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之前那种被动应对、压榨智慧、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的解题机器,转变为一种沉默的、坚定的、充满内在力量的……对峙。一种以沉默和存在本身为武器的对峙。

那悬浮的第五个纯白立方体,在长时间得不到任何回应后,表面的光纹不规则地闪烁了几下,像是系统遇到了无法识别的指令,然后……无声无息地,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消散了。

没有预想中的惩罚降临。

空间压力依旧如同实质的水银,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和身体上,但没有像规则警告的那样提升百分之五。

紧接着,是长达数个小时的、死一般的寂静。

“万机之网”那庞大而冰冷的意志并未离去,它依旧如同阴云般悬停在营地结界之外,冰冷、专注,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它仿佛一台最高效的扫描仪,正在重新评估着这群突然“不听话”的“数据源”所表现出的异常行为模式。

压力维持在原状,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也像是一种观察中的暂停。它在等待,在计算,在分析这种“不合作”行为,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新“数据”,是否能纳入它已有的模型。

这无疑是一种比解题更消耗心神的心理煎熬。解题至少有个明确的目标和反馈,成功或失败,立竿见影。但这种沉默的对峙,你不知道那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会落下,以何种方式落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验着意志的极限。族人们的歌声不能停,苏牧和墨衡维持连接和防火墙的专注不能散。

苏牧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漏水的桶,在持续地消耗。但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意念都聚焦于彼岸的那个光点——林栀。他传递过去的,不再是具体的信息,而是一种坚定的支持,一种“我们在这里,我们与你同在”的信念。

而林栀,似乎也真切地感应到了这边的决绝和困境。她传递来的信息流,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那些艰深晦涩的理论模型和空间构型图,开始夹杂着一些更加……个性化的、带着她自身强烈感悟和情绪色彩的碎片。

那是一些关于“归墟”的碎片感知:对那片混沌中沉浮的、无数文明残骸的悲悯,如同目睹一场永无止境的宇宙级葬礼;有在万物终结的绝对静寂中,偶然捕捉到一丝微弱“回响”时的惊喜,那“回响”可能是一段未灭的信息,一抹残存的情感,如同死寂沙漠中的一粒金沙;有一些关于她如何构建自身光网、与“终结”本身进行危险共舞时感受到的……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自由的战栗;甚至……苏牧能清晰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对这边、对他的……牵挂与……思念……

这些充满“人性”温度的信息碎片,与“万机之网”那冰冷、绝对理性的逻辑考题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它们无法被量化,无法被纳入任何标准的数学模型,却像一股股温润的涓流,悄然滋润着苏牧和墨衡几乎被压力和绝望烤干的心田。他们也借此对林栀在彼岸的处境,有了更真切、更立体的感受。

她不是在被动承受“归墟”的侵蚀,她是在主动探索,在绝望的废墟中进行着创造,在以一种他们目前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与那万物终结之地进行着艰险而深刻的对话!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反抗。

时间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对峙中缓慢流逝。一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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