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起源之心(1 / 2)
“起源之心”。
这四个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了星火同盟每一个知情者的意识里。它来自“深渊”意识最后那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传递,是绝望中透出的唯一一丝微光,也是“建造者”留下的、据说能对抗“寂灭之潮”的最终防线。可这希望来得太折磨人,信息在最关键的地方被强行掐断,只留下一个令人抓狂的开头:
“……它在……”
后面是什么?在哪儿?是个什么东西?统统没有。只有一片让人心慌意乱的空白,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
指挥中心里,空气粘稠得像是胶水。巨大的星图悬浮在半空,边缘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未知黑暗“坐标点”的红点,像是一颗毒瘤,提醒着人们时间所剩无几。
苏牧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股焦躁的火气,声音因为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而带着一丝沙哑,但语气却斩钉截铁:“地脉之灵,别省着算力了,全部压上!把我们知道的关于‘摇篮’、‘建造者’、核心源点,还有那该死的‘寂灭之主’的所有信息,哪怕是传说和碎片,全都给我整合起来!推演!用尽一切办法推演‘起源之心’可能是什么,以及它最可能藏在哪个鬼地方!”
内部的“归一”思潮像瘟疫一样悄悄蔓延,外面那个不祥的坐标点又虎视眈眈,他们就像坐在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后一秒。
地脉之灵那庞大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起来。指挥室中央,那团代表着地脉之灵本体的乳白色能量光晕剧烈地波动、膨胀、收缩,发出低沉的嗡鸣。光芒明灭不定,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光影斑驳,连空气似乎都在随之震颤。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数据计算,而是在用整个文明积累的知识和对新规则的理解,进行一场豪赌,试图从无数杂乱无章的线索和概率中,筛出那个唯一的、渺茫的答案。
与此同时,墨衡的本源研究所也亮如白昼。研究人员们围着从“深渊”信息流中剥离出的、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规则涟漪样本,眼睛熬得通红。他们试图逆向工程,像考古学家分析化石的年轮一样,从这涟漪的细微特征里,反推出信息源头的某些特质——哪怕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或者能量属性,都能极大地缩小搜索范围。
另一边,林栀和她领导的“心灵守护议会”正进行着另一场无声却同样残酷的战争。针对那些深度沉迷“归一”思想的族人,净化工作进展得异常艰难。这些人不像被外力控制,更像是主动投入了一种冰冷的精神鸦片,沉溺于那种“消融自我、回归整体”的虚幻平静。林栀他们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手段:温和如春雨般的灵能浸润,试图唤醒深层记忆的意识对话,甚至是用那些承载着强烈情感的壁画、音乐和史诗去冲击他们麻木的心房。
“看看这个!”一个心灵感应者将一幅描绘着青木族先祖在荒芜星球上播下第一颗种子的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到一位被隔离者的脑海中,“这是你们的根!是生命的挣扎和绽放!不是冰冷的‘一’!”
那位族人眼神空洞,嘴唇翕动,发出机械般的声音:“挣扎……即是痛苦。绽放……终将凋零。归一……永恒平静。”
林栀感到一阵无力,但她没有放弃。每一次微小的情绪波动,每一次眼神中短暂的迷茫,都是突破口。这工作缓慢得让人心焦,但每唤醒一个灵魂,就可能堵住一个从内部被引爆的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星域边缘那个黑暗坐标点依旧静默,但这种静默比任何攻击都更让人毛骨悚然。它就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在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就在苏牧的耐心快要耗尽,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险动用那极不稳定的悖论印记力量,进行一场可能反噬自身的广域规则感知时,地脉之灵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那团乳白色的光晕猛地向内收缩,然后如同心跳般鼓动了一下,散发出的意念带着明显的疲惫,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推演……完成了。综合所有变量……可能性最高的答案是……”
“‘起源之心’……它并非……我们通常理解的实体。它不是一件武器,也不是一个藏在某个角落的控制台……”
“它是……概念性的奇点。是‘摇篮’系统诞生之初,那些‘建造者’们最纯粹的‘善意’与‘守护’意志,凝聚而成的……一个意念的结晶,一个规则的焦点。”
“它的位置……不固定。它随着‘希望’与‘抗争’而流动……如同海市蜃楼,只出现在信念最炽热的地方。它存在于……所有仍在坚守‘存在’意义的文明,其集体意识产生最强烈共鸣的那个……巅峰时刻。”
“要让它显现……需要的是……以同样纯粹的‘守护’信念去引动,产生特定的规则共鸣……就像用一把独一无二的心灵之钥,去打开一扇看不见的门。”
这个概念太抽象了,完全超出了大多数人的理解范畴。指挥室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骚动。
“不是实体?随希望流动?”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木质纹理的青木族长老困惑地摇头,手中的藤杖轻轻顿地,“这……这岂不是说它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我们该怎么找?难道要对整个宇宙广播我们的信念吗?”
“不,哈萨长老,您理解错了。”苏牧的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仿佛有火焰在里面燃烧,“地脉之灵的意思不是‘找’,而是……‘成为’!”他环视四周,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当我们的文明,当所有还在抵抗的文明,我们守护的决心、对‘存在’本身的坚持,强烈到一定程度,产生共鸣时,‘起源之心’就会在这种共鸣最强烈的地方自然显现!”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表达更清晰:“想想看!这恰恰解释了为什么‘建造者’不留下一个固定坐标!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的最终防线,从来就不是某个外来的神器,而是文明自身那不屈的意志!‘起源之心’就是我们集体意志的化身,是我们自己创造的机会!”
“我明白了!”林栀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真正的、带着希望的微笑,“所以我们不需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去宇宙里乱翻。我们需要做的,是让我们自己,让星火同盟,成为那个能让‘起源之心’显现的‘苗床’!我们需要一场……一场足以震撼星空的集体宣誓!”
方向是明确了,可难度一点没降低。怎么把同盟内部现在有些涣散的人心凝聚起来?怎么把这份信念提升到足以引动规则共鸣的程度?尤其是在内部有“内鬼”,外部有强敌的情况下?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浪漫的幻想,而不是一个可行的军事计划。
“我们需要一个‘仪式’。”苏牧斩钉截铁地说,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决策者,“但不是祈求神灵赐予的仪式,而是一场宣告!一场向这片冷漠的星空,向所有可能还在某个角落抵抗的同胞,也向我们自己,宣告我们为何而战、为何存在的仪式!”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计划被迅速制定,整个同盟像一台巨大的机器,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目标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这场仪式被命名为“存在宣言”。它将打破种族和文明的界限,任何依旧相信“存在”价值、拒绝“归一”的个体,都可以参与。同盟将动用所有“星域驿站”的能量,将其作为放大器,将这场宣言的信念波动,尽可能地向宇宙深处广播。
这不仅仅是一次召唤“起源之心”的尝试,更是一次对“归一”思潮的正面迎头痛击,是一面凝聚所有抵抗力量的精神旗帜。
接下来的日子,同盟上下弥漫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与热忱。不同于以往紧张的军事备战,这次是一种带着神圣感的创造。艺术家们呕心沥血,创作了融合了多个种族音乐元素的恢弘“存在交响曲”;哲学家和诗人们字斟句酌,共同撰写阐述“变量”之美、生命之辉煌的宣言文稿;工程师们则日夜不休,优化着那台前所未有的“信念共鸣放大器”的每一个能量回路和传导晶格,确保它能准确无误地传递那份心灵的重量。
甚至连那些刚刚被从“归一”思想中艰难唤醒的族人,也带着一种赎罪般的迫切心情,投入到准备中。他们苍白着脸,但眼神里有了光,他们用自己的经历,默默向旁人讲述着那种虚无的可怕,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寂灭”最有力的反驳。整个同盟,仿佛一团被揉捏在一起、正准备投入烈火的粘土,虽然成分各异,却目标一致。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们看到希望时,给予最沉重的一击。
就在“存在宣言”仪式万事俱备,即将在次日黎明时分启动的关键时刻,那个沉寂了许久的黑暗坐标点,终于……有了动静!
它不是扩张,也不是发射出毁灭性的光束。它开始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发出一种低沉、单调、持续不断的……“节拍”。
咚……咚……咚……
这节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的底层规则,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敲打在每一个拥有意识的灵魂深处。它不携带任何复杂的信息,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这节拍响起的瞬间,同盟内部就乱了套!
那些被隔离的、尚未完全净化的“归一”信奉者,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眼神变得彻底空洞,身体僵硬地转向节拍传来的方向。他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击隔离力场,用身体撞,用指甲抠,发出无声的嘶吼。更可怕的是,一些原本只是表现出轻微倾向、甚至只是情绪低落的普通居民,也受到了影响,眼神逐渐迷茫,如同梦游般,加入了这个沉默而可怕的行列。
他们汇成一股股灰色的人流,麻木地、义无反顾地朝着星域边缘的方向涌去。就像……就像被某种无形的笛声召唤的亡灵!监测画面显示,甚至连青木族位面一些意志较弱的灵能植物,其生命光晕也开始变得黯淡,叶片的摆动诡异地与那节拍同步,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变得如同塑料般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