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产前预兆黎明之光(1 / 2)
香港半山区的夜,通常是被维港对岸的霓虹与山下都市永不疲倦的车流灯河,映照成一片朦胧而喧嚣的不夜天。然而,在海拔更高的公寓区内,夜深时分会沉淀出一种属于精英阶层的、被昂贵绿植和厚重墙体过滤后的静谧。只有偶尔从蜿蜒山道上滑过的车灯,像流星般短暂地划过窗帘的缝隙。
萧亚轩(萧雅姿)便是在这片刻意营造的静谧中,被身体内部传来的一阵紧过一阵的、如同潮汐般规律且不容抗拒的收缩感惊醒。
不是梦境中的恍惚,而是真切切、沉甸甸的坠痛,从小腹深处蔓延开,箍紧她庞大的腹部,持续了约二三十秒,才缓缓退去,留下一种筋疲力尽的余波。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了然。
她屏住呼吸,在下一波收缩来临前,艰难地侧过身,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小巧夜光座钟。微弱的荧光指针显示,刚过凌晨三点。
第二阵宫缩如期而至,比刚才更清晰,力道也更沉。她默默计算着时间,从开始到结束,然后等待间隔。当第三次、第四次相似的收缩以大约十五分钟的间隔重复袭来时,她彻底确定了。
比预产期,提前了大约十天。
没有惊慌失措的呼喊,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因疼痛和突然降临的“实战”而略微加速的心跳。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睡在旁边大床上的谢亦菲。
“薇薇……”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但异常平稳,“醒醒。”
谢亦菲睡眠不深,几乎是立刻就惊醒了,黑暗中模糊地应了一声:“亚轩姐?怎么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开台灯。
“先别开大灯。”萧亚轩按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可能……要生了。”
简单的几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谢亦菲的身体瞬间僵住,黑暗中能听到她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预演过无数次,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尤其是提前来临,那种猝不及防的冲击感依然强烈。
“提、提前了?”谢亦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脑海里飞快地掠过之前反复确认过的流程。这是她们的家,她们的战场,她们必须稳住。
“嗯,宫缩已经规律了,大概十五分钟一次。”萧亚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又一次宫缩来袭时骤然绷紧的身体、以及她无意识攥紧床单的手指,泄露了真实的状况。
谢亦菲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地下床,先是拧开了自己那边床头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避免强光刺激到萧亚轩。昏黄的光线勾勒出萧亚轩侧卧的身影,庞大的腹部在薄被下形成巨大的弧度,她闭着眼,眉头微蹙,正全力对抗着一波新的宫缩。
“别怕,亚轩姐,按流程来。”谢亦菲低声说着,既是安慰萧亚轩,也是给自己打气。她快步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听筒,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但拨号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第一个电话,打往那家早已预约好的私家医院。电话接通后,她清晰地报上“萧亚轩”的名字和预约编号,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是的,宫缩规律,大约十五分钟一次,比预产期提前十天……好的,我们准备马上过去……产房已经预留了是吗?谢谢……”
放下医院的电话,她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那是驻家护士怀特女士留给她们的紧急联络电话。等待接通的几声“嘟”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怀特女士,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是谢亦菲。萧女士出现了规律宫缩……对,间隔十五分钟左右……好的,我们正在准备去医院……您能直接去医院与我们汇合吗?太好了,谢谢您!”
挂断电话,谢亦菲深吸一口气,感觉手脚恢复了些许力气。她快步走回主卧,看到萧亚轩刚刚度过又一次宫缩,正微微喘息着。
“医院和怀特女士都通知了,他们让我们直接过去,产房准备好了。”谢亦菲语速很快,但条理分明,“亚轩姐,你能起身吗?我们换衣服,司机我马上叫。”
萧亚轩点了点头,在谢亦菲的搀扶下,缓慢而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沉重的腹部,带来明显的不适和下坠感。谢亦菲帮她脱下汗湿的睡衣,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前开襟的柔软棉质长裙和方便穿脱的外套。这个过程并不轻松,两个人都微微出了汗。
接着,谢亦菲又检查了放在衣帽间显眼处的待产包。里面按照清单,整齐地放着产妇和新生儿所需的各类物品:消毒过的产妇卫生巾、宽松的内衣、洗漱用品、以及为宝宝准备的小衣服、包被、尿布……她拉上拉链,将包提到客厅门口。
做完这一切,谢亦菲才打电话叫醒了住在公寓附属工人房的司机。
接下来的时间,是等待。
公寓里灯火通明,与窗外依旧沉睡的城市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香港沉睡的轮廓和远方维港稀疏的灯火,一片沉寂。而公寓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般的紧张与期待。
萧亚轩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努力调整呼吸,应对着一次次变得愈发密集和强烈的宫缩。她能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不受意志控制的生命力量正在主导一切。疼痛是真实的,但对新生命的渴望,以及对安全抵达医院的迫切,压过了其他一切情绪。
谢亦菲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看一下墙上的挂钟,计算着宫缩的间隔。她注意到间隔似乎在慢慢缩短,从十五分钟,到十三四分钟……这种变化让她心头一紧,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更用力地握住萧亚轩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她们都没有说话,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拉长了的模糊车辆声。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等待司机将车从车库开上来,等待怀特女士赶到医院接应,等待即将到来的、充满未知与痛苦,却也孕育着无限希望的生产过程。
这不仅仅是一个新生命的降生前奏,更是对她们过去近两年所有挣扎、坚守、蜕变的一次总检验。她们从北大荒的绝境走到香港的繁华,从系统的强制任务走到命运共同体的相濡以沫,此刻,终于要迎来第一个实质性的成果,也是未来所有希望的具象化承载。
当楼下终于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最终熄灭的声音时,谢亦菲立刻站起身,拎起待产包,另一只手稳稳地搀扶起萧亚轩。
“车到了,亚轩姐,我们走。”
萧亚轩睁开眼,眼中虽有疲惫和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她点了点头,在谢亦菲的搀扶下,一步步,沉稳而坚定地,走向门口,走向那辆即将载着她们通往新生命、也通往更复杂未来的汽车。
门在身后关上,公寓内明亮的灯光依旧,仿佛在静静等待,等待一个崭新的开始,或者,一场新的风雨。
香港,私立医院产房。
时间在剧痛的浪潮中被拉扯得支离破碎。产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医疗器械冰冷的反光,以及萧亚轩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闷哼。汗水早已浸透了她额前的发丝,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脸色苍白,嘴唇因用力而被咬出一排深深的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