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慕尼黑电子展红酒与獠牙(2 / 2)
有人动过这个柜子!在展会闭馆后的短暂空档里!
谢亦菲的嵴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她强作镇定,没有声张,仔细检查了柜门锁,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看来对方用的是更高明的手段。柜内的物品看似摆放整齐,但她敏锐地察觉到,那本记载着部分材料热处理参数的非核心图册,位置似乎被移动了几毫米。
她不动声色地将断裂的发丝清理干净,对陪同的b.A.E.S.助理笑了笑:“找到了,我们走吧,别让沃尔夫冈先生等急了。”
走向晚宴餐厅的路上,慕尼黑初春的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谢亦菲的心中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b.A.E.S.演示的成功带来了机遇,也引来了更深的阴影。东德的间谍已经混入展会,并且可能已经得手了部分信息(尽管是非核心的),而隐藏在暗处、能够悄无声息打开展示柜的,是否还有其他人?罗斯戴尔的阴影,是否也延伸到了这里?
晚宴的喧嚣近在眼前,灯光温暖,音乐欢快。但谢亦菲知道,在这片技术展示与商业交流的繁华之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悄然进入更加凶险的阶段。她必须更加警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慕尼黑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巴伐利亚餐厅内,气氛正酣。烤猪肘的焦香、白肠的独特风味与醇厚的黑啤酒气息交织在一起,伴随着现场小型乐队的传统演奏,构成了一副典型的南德欢庆图景。谢亦菲端着酒杯,周旋于各方宾客之间,得体地应对着恭维与试探,但眼角的余光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时,人群似乎微微安静了一瞬。一个身影在几位随从的簇拥下,径直朝着谢亦菲所在的方向走来。那是一位年纪约莫六十上下、头发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欧洲绅士。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精致的、镶嵌着珐琅的徽章——红底金边,中央是洪堡大学标志性的站立学者形象与柏林勃兰登堡门简图。柏林洪堡大学徽章,这所历史悠久的学府,不仅代表着学术声誉,在某些圈层里,也象征着与东德乃至更东方势力千丝万缕的联系。
来人正是弗雷德里克·冯·罗斯戴尔,罗斯戴尔家族在欧洲的掌舵人,一个在商业版图与隐秘世界里都拥有巨大能量的名字。他的脸上带着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略显矜持的微笑,但那双蓝色的眼眸却冰冷如阿尔卑斯山的冰川,没有丝毫温度。
“晚上好,谢女士。”弗雷德里克在谢亦菲面前站定,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开口,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压迫感,“我是弗雷德里克·罗斯戴尔。祝贺你们,今天b.A.E.S.的演示非常……令人印象深刻。”他微微举杯,动作优雅。
“晚上好,罗斯戴尔先生。感谢您的祝贺。”谢亦菲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与他轻轻碰杯。就在此时,一名穿着侍者制服、但身形格外魁梧、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端着酒盘走近,似乎是准备为弗雷德里克添酒。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西装腋下部位被微微牵动,一个棕色的皮质枪套边缘以及里面冰冷的金属枪柄轮廓,清晰地显露了一瞬,随即被放下的手臂重新掩盖。
这不是普通的侍从。这是贴身保镖,而且在此种场合毫不掩饰地携带武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技术的进步总是让人惊叹,不是吗?”弗雷德里克抿了一口红酒,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谢亦菲,“不过,有些过于超前的技术,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带来的未必是福祉。谢总年轻有为,不知道是否听说过,前年斯图加特的马克斯·普朗克固体研究所那场离奇的火灾?啧啧,真是可惜了那些即将问世的研究成果。有时候我在想,有些技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的语气平澹,仿佛在闲聊一桩旧闻,但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如同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谢亦菲的喉间。马普研究所是德国乃至世界顶级的科研机构,那场火灾原因众说纷纭,此刻被弗雷德里克在此情境下提起,其指向性不言而喻——不合作,或者不停止“青龙”技术的扩散,类似的“意外”很可能再次发生。
谢亦菲握紧酒杯,指节微微发白,但声音依旧保持稳定:“科学研究的风险总是与机遇并存。我相信,真正有价值的技术,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和发展的轨迹,不会因外界的干扰而湮灭。”
弗雷德里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显然对谢亦菲的回应不以为意。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幽深:“谢总说的是。不过,轨迹的方向,往往取决于环境。欧洲的天气,尤其是莱茵河区域的雨,有时候会下得又冷又急,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很好奇,谢总从香港带来的那些……嗯,启德机场雇佣的、忠诚勇敢的廓尔喀保镖们,他们的弯刀,能挡得住莱茵河畔这冰冷彻骨、无孔不入的雨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不仅针对技术,更直接指向了她的人身安全!暗示她带来的安保力量,在罗斯戴尔家族深耕的欧洲地盘上,不堪一击!
谢亦菲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知道,与罗斯戴尔家族的对抗,已经从商业和技术层面,升级到了更直接、更危险的层面。
就在这时,她似乎因为紧张,手微微一颤,手中用于擦拭嘴角的白色亚麻餐巾“不小心”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地掉在了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哦,抱歉。”谢亦菲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声,自然地弯下腰去捡。在身体遮挡住旁人视线的瞬间,她的手指极其迅速地从西装内袋中摸出一个比衬衫纽扣略大、厚度约三四毫米的金属小圆片——这是出发前,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基于微型磁性磁带技术的Rowe 100系列微型录音机的拾音单元之一,这是七十年代初期间谍装备的小型化成果之一。她巧妙地将这小圆片拨入地毯浓密绒毛形成的褶皱深处,让其金属面朝上,尽可能贴近声源。
这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两秒时间。当她拿着餐巾直起身时,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紧张和勉力维持镇定的表情。
“没关系,谢女士。”弗雷德里克将她的“失态”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威慑效果。他认为眼前这个东方女人已经被吓住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最后用冰冷的眼神看了谢亦菲一眼,仿佛在审视一个即将被碾碎的障碍,然后便带着他那露出枪套的“侍从”,转身融入人群,留下谢亦菲独自站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寒意冻结。
周围的喧嚣和欢快似乎与她隔绝开来。她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张餐巾,感受着后背渗出的冷汗。地毯下隐藏的微型录音机,或许能记录下一些证据,但更重要的是,弗雷德里克·罗斯戴尔今晚亲自现身,亮出的不仅是洪堡大学的徽章和腋下的枪套,更是毫不掩饰的、带着杀意的獠牙。
莱茵河的雨,或许真的要比想象中,更加冰冷和危险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欧洲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如履薄冰,不仅要提防商业间谍,更要时刻警惕来自罗斯戴尔家族的、可能无处不在的恶意。这场晚宴,不再是庆祝,而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