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外援(1 / 2)
特里蒙的雨季又来了。
明明已经是秋天,这鬼天气却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冰冷的雨水像是要把整座移动城市泡烂。市政府那帮官老爷早就想挪窝了,可现在谁敢提?
带着一个连环杀人魔上路?万一他在半道上发疯,把整座城市都点了怎么办?
摩天楼的玻璃幕墙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影在水流里扭曲、变形,洇开一片片迷离的光斑。
这座不夜城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但最近,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比天上的乌云还重,死死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号外!号外!‘术士杀手’再犯案!城东知名源石工艺品商人惨死家中!”街头喇叭的叫卖声被雨声打得支离破碎,听不真切。
街角的电子广告牌上,一遍遍滚动着市政厅的紧急通告,警告市民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尤其是那些……掌握着优秀源石技艺的人。
“第四个了。”
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角落里缩着两个穿城防卫队制服的男人。
“这才半个月不到吧?”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搅着杯子里寡淡的咖啡,声音压得不能再低,“第一个死的叫埃尔温,莱塔尼亚来的移民,是个塑能系的术士。前天那个更倒霉,从萨尔贡来的,入城手续还没办利索,人就没了。”
“现场跟前几起一模一样,除了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那个羽毛呢?”
“哦,对,还有那个该死的、用血画的烧焦羽毛。”另一个男人骂了一句,烦躁地把勺子扔在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上头都快疯了,让我们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巡逻?巡逻有个屁用!凶手跟个鬼一样,监控拍不到,目击者一个没有,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连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身体向前倾,声音更低了。
“我听法医部的朋友说,那几具尸体……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不是血,你懂吗?是……里面的东西,生命力,或者别的什么。那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卧槽……你别说了。”年轻的男人脸色有点发白,“我小姨子就是个感知系的术士,她最近吓得门都不敢出。”
“让她小心点没错。这东西,专门冲着他们来的。”年长的男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嫌恶地放下,“妈的,这玩意儿跟刷锅水一样。”
他看向窗外,雨水敲打着玻璃,街上的行人撑着伞,脚步匆匆。
“你说,那个‘术士杀手’,会不会就混在这些人里头?可能刚刚就从我们门口走过去,还冲我们笑了一下。”
年轻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武器。
这东西玩意儿,能对付一个“鬼”吗?
正如这两名城防卫队所说,死亡的恐慌,早已像雨水一样渗入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那些曾经以自己源石技艺为傲的术士们,如今成了最惊恐的群体。
他们锁紧门窗,切断和任何人的通讯,像一群被盯上的猎物,徒劳的在各自的巢穴里瑟瑟发抖。
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个被选中的会是谁。
黑钢国际临时安全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速溶咖啡的苦涩味和工业焦糖的味道。这味道让芙兰卡想起以前某个糟糕的委托,那次他们在一个废弃工厂里蹲了三天三夜,唯一的补给就是这种难喝的玩意儿。
此刻她正坐在桌子的一角,用驼兽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佩剑。
剑身光亮如镜,映出她那双琥珀色眸子里压抑的火焰。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快一个小时了,屋子里除了剑刃与皮革摩擦的“沙沙”声,就只剩下慑砂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又急又密,像是催命的鼓点。
“我说,你再擦下去,那把剑就要被你盘出包浆了。”慑砂头也不抬,视线黏在自己的战术平板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到时候拿去拍卖行,估计能换不少钱。”
芙兰卡动作一停,抬眼瞪了他一下。“总比某些人只会对着一堆破数据发呆强。有消息了吗?‘数据大师’?”
“没有。”慑砂的回答简洁得像一段代码。他终于停下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些天我一直利用缪尔赛思提供的信息搜索伊娜莉丝和那辆车的信号,但她们就像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了一样。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信号屏蔽,芙兰卡。所有的街道监控,交通记录,卫星快照,在那片区域,那个时间点,出现了一个完美的空白。”
“当然不正常!”芙兰卡“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将剑往桌上重重一拍,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旁边沙发上,裹着毯子打盹的刻俄柏被惊得一哆嗦,猛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迷迷糊糊地问:“……开饭了吗?”
可惜没人理她。
芙兰卡的火气已经顶到了嗓子眼。
“一整队联邦机动骑兵!一辆重型装甲车!就在特里蒙的市中心,说没就没了!哥伦比亚国防部那帮饭桶到现在还在跟我们打官腔,说什么正在调查!调查什么?调查那辆车是不是自己长腿跑了?等他们调查清楚,我们是不是该去给伊娜莉丝上坟了?!”
“冷静点,芙兰卡。”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雷蛇推门而入,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湿气,黑色的风衣下摆滴着水。
她看了一眼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皱了皱眉。
“你的怒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浪费体力。”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芙兰卡抱起手臂,没好气地顶了回去,“等你的报告写完?还是等慑砂的屏幕上自己跳出答案?”
“老板已经向联邦议会提交了正式的外交抗议,但这需要时间。”雷蛇走到桌边,将一个加密通讯器放在上面“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联络了一家合作企业,他们从卡兹戴尔那边抽调来了一位情报专家,专门处理这类棘手的非正常事件。她今天会抵达特里蒙,协助我们。”
“情报专家?”芙兰卡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怀疑,“从卡兹戴尔?那地方除了雇佣兵还能出产别的?”
慑砂也从屏幕后抬起头,插了一句:“我猜是萨卡兹。”
“我们现在缺的是能把特里蒙翻个底朝天的突击队,不是坐办公室里分析情报的文员。”芙兰卡完全没理会慑砂的猜测,她来回踱了两步,“那帮搞情报的,除了会说一堆模棱两可的废话,还会干什么?‘根据现有线索,我们推断目标可能在城内,也可能已经出城’?这种屁话我也会说!”
“这位不一样。”雷蛇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老板的原话是,‘如果连她都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可以考虑最坏的情况了’。”
特里蒙中央车站,人潮汹涌。
年轻的女妖拉了拉风衣的领子,将半张脸埋了进去,试图隔绝掉一些东西。
她不喜欢车站,这里的“声音”太多,太杂,像一锅把上百种烂菜叶和腐肉煮沸的热汤,咕嘟咕嘟地冒着令人作呕的泡。
行色匆匆的旅客,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不同的目的地和故事。他们的焦虑、期待、疲惫、贪婪……这些情绪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在她周围交织成一张黏腻的、让人窒息的网。
而最近,这张网上又多了一种更刺耳的杂音。
纯粹的、原始的恐惧,像高频的蜂鸣,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
“真是……吵死了。”她低声自语,蓝紫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为了屏蔽这些噪音,她得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维持自己精神的“静默”。
这活儿可比在战场上躲避炮火累多了。
她抬起手,看了看腕部的通讯器。
上面是罗德岛发来的加密信息,一个安全屋的地址,还有几张黑钢干员的照片。
她点开附件,指尖划过几张面孔。
雷蛇,慑砂,芙兰卡……
她的视线在最后一张照片上停住了。那个叫芙兰卡的沃尔珀,照片上的笑容像正午的太阳,耀眼得有点刺目。这种人的“声音”,通常也很大,很直接,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
“麻烦的开始。”她叹了口气,关掉屏幕。希望这次的酬劳足够她买一台顶配的降噪耳机,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她迈开脚步,汇入人流。她走路的姿态很奇特,轻盈得像是没有重量,总能以最小的动作,避开所有拥挤的人群,像一滴水融入河流,不留痕迹。
“……听说了吗,城西的巡逻队又……”
“嘘!你想死啊?别在这儿说!”
擦肩而过的两个路人压低了声音,对话里的恐惧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感知里。
看来情况比报告里写的还要糟。
就在她即将走出车站大厅的瞬间,她脚步一顿。
一股与周围所有“杂音”都格格不入的东西,突兀地闯入了她的感知范围。
那不是情绪,不是思想。
那是一片……绝对的、冰冷的“空洞”。
就像在一首嘈杂的交响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长达数秒的、没有任何声音的休止符。不是安静,而是所有声音都被凭空吞噬了,突兀得让人心慌。
希雅薇恩不动声色地偏过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车站的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