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捆绑play?(1 / 2)
伊娜莉丝拉了拉兜帽的边缘,站在门前和面带担忧的海蒂告别,虽然菲林女孩再三邀请她留下来,并表示这里是安全的,但伊娜莉丝对于出现在伦蒂尼姆的伊内丝非常在意,决定趁夜色去收集点情报。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指尖,她借着这个微小的动作,将自己的脸更深地藏进了街巷的阴影里。
她像一滴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深夜街头那稀疏而沉默的人流中。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让自己的步伐带上一种被漫长工时磨损后的沉重与拖沓,连呼吸的节奏都调整得绵长而微弱,仿佛胸腔里只剩下疲惫。任何一个观察者,都只会把她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市民,在为生计奔波了一整天后,正麻木地走向那个被称为“家”的,却未必温暖的栖身之所。
但这副伪装起来的躯壳之下,她的感官却像一张在暗夜中无形铺开的蛛网,以她自己为中心,灵敏地捕捉着这座城市在睡梦中发出的每一声呻吟。
远处,维多利亚的钟楼敲响了报时,那声音被浓厚的雾气过滤,传到她耳中时已变得沉闷而含混,像是从水底深处传来,一声,又一声,宣告着又一个绝望的夜晚正在缓慢流逝。
更近的地方,是萨卡兹巡逻队踏过石板路的声响。那不是杂乱的脚步,而是经过严酷训练后整齐划一的节奏,金属靴底与湿滑的地面碰撞,敲击出冰冷、坚硬的回响,在狭窄的街道两侧墙壁间来回弹跳,仿佛要将所有温暖与生机都从空气中驱逐出去。
伊娜莉丝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在脑中勾勒出他们移动的轨迹,判断出与自己擦肩而过所需的时间。
她拐过一个街角,一阵压抑的、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争吵声从小巷深处飘了出来,夹杂着粗鄙的词汇和女人低低的啜泣。但那声音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突兀地中断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令人不安的沉寂。
街角那个卖热食的小贩还在。昏黄的瓦斯灯光努力地想穿透雾气,却只能在周围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白色的蒸汽从一口大锅里升腾起来,与湿冷的雾混在一起,带着一股说不上是香还是腻的食物气味。
小贩的叫卖声因为寒冷和疲劳而变得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热乎的……来一份吧……”
一个醉鬼靠在对面的墙根,怀里抱着一个空酒瓶,正断断续续地哼着一支走了调的歌。歌词含糊不清,但那旋律里满是关于某个遥远故乡的、早已褪色的温柔。他的歌声在巡逻队冷硬的脚步声间隙里飘荡,显得格外脆弱,像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蝴蝶。
钟声、脚步声、戛然而止的争吵、小贩的叫卖和醉鬼的悲歌……所有这些声音与景象,混杂着空气中煤灰与水汽的味道,交织成一首濒临失序的城市交响曲。每一个音符都紧绷到了极限,仿佛只要再施加一丝一毫的压力,整座伦蒂尼姆就会应声崩断。
伊娜莉丝将手插进口袋,指尖触碰到外套内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海蒂递过来的稿纸的粗糙触感。
她感受着这座城市紧绷的脉搏,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理解了这两个字的份量。
就在她即将穿过一个拥挤的十字路口时,一种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刺入她的后颈。
那感觉像是一片极薄的冰刃,贴着皮肤无声地滑过,让她背后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那不是街上行人无意识的一瞥,也不是哪个无所事事的醉汉投来的混浊目光。
那是一道锐利的视线,像一柄出鞘的匕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精准地锁定了她,从人群中将她剥离出来。
伊娜莉丝的心跳漏了一拍,胸腔里仿佛有个空洞一闪而过。但常年游走在刀尖上的本能,比她的惊愕反应更快,已经接管了身体。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踩在湿滑石板上的节奏未曾改变分毫,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依旧维持着那种属于疲惫市民的沉缓。
然而,在这副宽大的、粗布外衣之下,她的身体已经绷紧到了极致。每一块肌肉都像被拉满的弓弦,积蓄着力量,进入了随时可以做出任何反应的状态。
她装作被路边一家杂货店橱窗里陈列的廉价锡兵吸引,不经意地侧过头,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些涂着鲜艳油漆的小人身上。她借着蒙了一层薄薄水汽的玻璃反光,像一道掠过水面的电光,闪电般扫向那道视线的来源。
人群拥挤的缝隙中,就在街对面那片昏黄瓦斯灯光无法完全照亮的阴影里,她又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同样被兜帽遮掩住大半的面容,整个人仿佛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唯独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显得异常明亮,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井,能将周围所有微弱的光线都吸进去,只剩下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属于影子的眼睛。
伊内丝又出现了。
对方这次完全没有隐藏自己意图的意思,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没有伊娜莉丝那种刻意融入环境的沉重步伐,她的脚步轻盈而又充满了某种不容置疑的目的性,拥挤的人流在她面前仿佛是自行分开的,为她让出了一条无形的通路。
她径直穿过街道,来到了伊娜莉丝面前。
“你的伪装还是老样子,伊娜莉丝。”伊内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轻易地穿透了周围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嘈杂,“总喜欢把自己裹得像个要去码头扛活的工人,连气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伊娜莉丝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讥讽,她只是将藏在兜帽下的脸又往下低了低,声音压得更沉:“你为什么在这里?”
“……”伊内丝微微歪了歪,“你不该在这里。”
一阵冷风卷着雾气从巷口吹来,带着远处锅炉房里飘出的煤灰味。伊娜莉丝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与她并肩,如今却不知站在何处的同族。
“什么意思?”伊娜莉丝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不要多问。”伊内丝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似乎在看她身后的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倒是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伊娜莉丝的指尖在口袋里微微蜷缩起来,稿纸粗糙的边缘硌着她的皮肤。
她知道伊内丝意有所指。
伊娜莉丝抬起头,兜帽的阴影更深地笼罩着她的脸,只露出一个轮廓坚硬的下巴。
“我的事跟你无关。”她的声音很低。
伊娜莉丝松开一直按在腰间铳柄上的手,冰冷的金属触感犹在,指尖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有些发白,微微麻木。
她没有再看伊内丝一眼,仿佛对方此刻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阴影。她转过身,继续向巷子的深处走去。
但有人并不像让她就这么离开。
危险从背后传来。
没有破空声,只有空气被利刃切开时最细微、最尖锐的流动,像毒蛇吐信般,贴着她的皮肤掠过。
伊娜莉丝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那种被无数次生死一线锤炼出的本能又一次救下了她。
她没有向后退,任何后退的动作都只会将更多的要害暴露给敌人。反而,她的左脚猛地向内侧一踏,脚尖碾过湿滑的石板,整个身体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向右前方拧转、沉下。
一道乌光几乎是擦着她的脖颈动脉划过。那道光不带任何反光,纯粹是物质本身呈现出的深邃的黑。
它带起的劲风吹动了她兜帽的边缘,几缕发丝被无声地削断,飘散在混浊的空气里。
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漆黑,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微弱的光线。
在它落空的一瞬间,甚至来不及收回,另一道同样的乌光已从下方,以一个更加刁钻、更加毒辣的角度,无声无息地直刺她的心口。两次攻击衔接得天衣无缝,快得不像人类能做出的动作。
铛!
一声清脆短促、几乎被巷子里的回音吞没的金属撞击声。
伊娜莉丝用铳械拦住剑身,后发先至地格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火星在极致的黑暗中爆开,一闪而逝,像一颗短暂的流星,瞬间照亮了攻击者和她自己的脸。
伊内丝出手了。
借着兵刃碰撞传来的巨大反震力,她的身体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向后飘出两步,瞬间拉开了三步的安全距离。她的动作流畅,却又非常安静,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也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中彻底显现出来,稳稳地落在三步之外的湿滑石板上,姿态轻盈得如同一只夜行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