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药皂的丰碑(1 / 2)
边关的捷报传到长安那天,整个皇城都沸腾了。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冲进朱雀门时,马蹄溅起的泥水弄脏了青石板路,溅到了旁边卖胡饼的摊子上,摊主却连骂都顾不上 —— 报信的士兵嘶吼着 “突厥求和了”,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穿透了层层宫墙,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卖花的姑娘忘了招呼客人,挑着担子的货郎放下了扁担,连巡逻的金吾卫都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欢呼声。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从朱雀门传到东西两市,从皇城根传到平民巷,不到半个时辰,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 —— 困扰大唐多年的突厥,求和了!
消息传到司农寺时,李杰正在新械坊调试火球弹。新械坊的院子里,工匠们围着一枚裹着麻布的竹筒,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枚火球弹比上次的更长更粗,竹筒壁也更厚,外面还缠着几圈浸过桐油的麻绳,看起来就威力十足。
李杰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引线,确保它牢牢地插在火药里,又用手指捻了捻引线的粗细,感受着它的干燥程度。“都退后五十步,躲到那棵老槐树后面去。” 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工匠们连忙往后退,老张跑得最快,还不忘拉着旁边一个年轻的学徒,生怕他好奇心太重靠得太近。
李杰深吸一口气,从火折子上引了火,小心翼翼地点燃引线。“滋滋” 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火星沿着麻线慢慢向前蔓延,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带着死亡的威胁。他看着火星燃烧,直到只剩下半寸长时,才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对旁边握着特制弩箭的工匠喊道:“发射!”
工匠猛地松开扳机,只听 “嗖” 的一声,弩箭带着火球弹呼啸着飞了出去。火球弹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拖着淡淡的青烟,像一颗流星般落在百丈外的空地上。片刻的寂静后,“轰” 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火光腾起丈高,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连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
浓烟滚滚,带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呛得人直咳嗽。过了好一会儿,烟雾渐渐散去,露出地上那个被炸开的坑,周围的杂草都被烧焦了,黑色的泥土翻了出来,还冒着热气。
“成了!” 老张激动得直拍大腿,花白的胡子都在发抖,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这威力,比上次又大了三成!你看那坑,比上次深了足足半尺!”
其他工匠也纷纷欢呼起来,互相击掌庆祝,连平时最沉稳的王二都咧开了嘴,露出憨厚的笑容。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改进火球弹了,从最初的射程只有八十丈,到现在的一百二十丈;从燃烧时间只有一炷香的三分之一,到现在的一炷香;从只能炸开一个小坑,到现在能炸出这么大的坑,每一步都凝聚着他们的汗水和智慧。
李杰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阳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眼中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自信。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脑海里的那些火炮、火枪,才是真正能改变战争形态的武器,但现在,这枚火球弹,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开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个小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跑得太快,连官帽都歪了,手里举着一份捷报,信纸都被他捏皱了,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大人!大喜!北疆大捷!突厥人…… 突厥人求和了!”
整个新械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没听清他的话。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先欢呼了一声,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工匠们扔下手里的活计,互相拥抱庆祝,有的甚至激动得哭了 —— 谁家里没有几个在边关当兵的亲人?突厥求和,意味着亲人就能少些危险,意味着长安的安宁能多维持几年,意味着他们不用再担心有一天突厥的铁骑会踏破城门。
“真的?” 王二抓住小吏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他的儿子就在北疆当兵,上次家书还说冬天手脚冻得厉害,连刀都快握不住了。
小吏用力点头,眼泪都流出来了:“真的!快马刚到皇城,陛下已经下旨,要在太极宫设宴庆功呢!听说…… 听说这都是药皂的功劳!”
“为何突然求和?” 李杰接过捷报细看,眉头微微皱起。捷报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显然是写得很急,上面只说突厥可汗遣使求和,愿意年年进贡,送还之前掳走的汉人,却没说具体原因。
小吏抹了把汗,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兴奋地说:“听说啊,是因为咱们的士兵用了药皂,身上的冻疮和疮疡都好了!往年一到冬天,北疆的士兵一半都冻得下不了床,今年用了咱们司农寺的药皂,每天都能热水擦身,冻疮好了,力气也足了!突厥人打了几次都没占到便宜,损兵折将,粮草又跟不上,只好求和了!”
李杰恍然大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那些在寒风中练兵的士兵,想起他们冻裂的手脚和化脓的伤口,想起他们在信中描述的痛苦,如今药皂竟真的帮到了他们。看来,不止是火药能改变战争,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发明,同样能创造奇迹,同样能守护家国。
三日后,李世民在太极宫设宴庆功。殿内灯火辉煌,数十盏宫灯悬挂在梁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丝竹悦耳,乐师们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宫女们穿着华丽的衣裳,端着美酒佳肴穿梭在席间。文武百官举杯同庆,高声谈笑,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李世民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频频向大臣们敬酒。他今天格外高兴,连平日里最看不顺眼的几个言官,他都笑着饮了他们敬的酒。毕竟,突厥求和,意味着北疆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意味着朝廷可以省下巨额的军费,意味着他的江山更加稳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民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乐师都停了演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上的皇帝身上。太监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上前来,锦盒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上面还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打开锦盒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 里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稀世古玩,更不是什么象征战功的兵器,而是一块巴掌大的药皂,皂体洁白,上面还雕刻着简单的云纹,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酸。
“诸位爱卿,” 李世民拿起药皂,举过头顶,声音洪亮如钟,穿透了殿内的喧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你们可别小看这东西。北疆的士兵,就是靠它治好了冻疮,才能在冰天雪地里奋勇杀敌,才能握紧手中的刀枪,才能守住大唐的疆土!”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突厥铁骑纵横草原数十年,朕与他们大小百余战,损兵折将无数。今日他们主动求和,非因我军怯懦,而是因我大唐有此等利民之器,能让士兵无后顾之忧,全力死战!”
他将药皂举得更高,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此皂虽小,却胜十万雄师!它洗去的不仅是污垢,更是敌军的嚣张气焰;它滋养的不仅是肌肤,更是我大唐的国威!”
殿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望着那块朴素的药皂,眼中渐渐泛起崇敬之色。户部尚书想起今年北疆军饷消耗比往年少了三成,兵部尚书想起捷报中 “士兵冻伤率锐减八成” 的字眼,连素来挑剔的御史大夫都微微颔首 —— 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国之术,从来不止于沙场厮杀,更在于这些能夯实国本的细微之处。
“传朕旨意,” 李世民缓缓放下药皂,目光如炬扫过群臣,“司农寺制作药皂有功,赏锦缎百匹、黄金千两!所有参与制作的工匠,每人赏钱十贯,免徭役三年!”
“陛下圣明!” 百官齐声跪拜,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老张站在殿角的侍从队列里,激动得老泪纵横,偷偷用袖子抹了把脸 —— 他终于能给乡下的孙子买新棉袄了。
李世民的目光最终落在李杰身上,眼中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李杰,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金银?土地?还是官升三级,入政事堂议事?”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身上。有人嫉妒,有人艳羡,更多的人则好奇 —— 这个短短一年就从无名小吏升到司农寺丞的年轻人,会选择怎样的前程?
李杰稳步走出队列,躬身行礼,动作不卑不亢。他的官袍袖口磨出了细毛,却洗得干干净净,一如他此刻的心境:“陛下,臣不敢居功。药皂能成,赖陛下支持,赖工匠们辛劳,更赖大唐百姓同心同德。”
他顿了顿,声音清澈如泉:“臣什么都不要。只求陛下恩准,扩建新械坊,增派人手,添置器械,让臣能研制更多利国利民的器物。臣愿以微末之技,为大唐耕者有其田、战者有其甲、行者有其路尽一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