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懒狐不追忆,但会“藏糖纸”(1 / 2)
某个午后的阳光把窗纸晒得暖烘烘的。
安燠踮脚去够梁上的旧木箱时,发顶的银簪勾住了垂落的蛛网,碎絮粘在发间,倒像新簪了朵云。
她踩着程砚特意钉的木凳,指尖刚触到箱沿,突然一声——箱底的竹篾年久松了,整箱旧物倾泻而下。
泛黄的红纸片最先落进她怀里。
安燠低头,见那纸角还沾着半块蜜渍,字迹被岁月泡得发皱:背娃一次,换甜酒酿三坛替守夜半宿,抵十斤山核桃。
最上面那张边角磨得毛糙,背娃一次四个字被她当年写得歪歪扭扭——那是系统刚关闭时,她慌得整夜睡不着,拉着程砚在院门口支了块木牌,说要用最土的法子攒人情。
蜂蝶掠过窗棂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
安燠蹲下身,指尖反复摩挲那张背娃一次的残纸。
小芽追着蝴蝶跑过田埂的笑声撞进耳朵,清凌凌的像山涧水,可她心口却泛开细针似的疼——从前有系统替她记着安全值,记着签到进度,如今连张纸片都要她自己收着,会不会哪天睡醒,米缸空了、蜂箱塌了、小芽的笑声也跟着没了?
夫人?
程砚的声音从院外飘进来。
安燠手忙脚乱把碎纸往袖里塞,抬头正撞进他沾着草屑的眼睛——他刚扫完院,竹扫帚倚在墙根,裤脚还沾着新泥。
瞅见你翻箱倒柜的,程砚蹲在门槛上,从怀里摸出颗山杏抛着玩,前儿北坡野猪拱了李家菜园。他咬开杏核,甜中带苦的仁香漫开,我顺手赶了,没动钉耙。
安燠捏着碎纸的手松了松:那你累不累?
累啊。程砚咧嘴笑,露出被山杏染黄的牙,回来睡了两柱香,醒得比鸡早。他屈指弹了弹杏核,你记不记得刚穿书那会儿?
你说我扛钉耙像座移动粮仓,现在倒好,没系统护着,我这老熊的力气倒更实在了。
风掀起他的袖口,露出去年为她挡雷时留下的淡白疤痕。
安燠突然想起系统还在时,他总说有神仙规矩在,我不能太护着你,如今倒好,那道疤像道刻进骨头里的签,比任何系统提示都实在。
她低头把碎纸塞进枕底,压得平平的,像藏起一片不会融的雪。
是夜月凉。
安燠又梦见那根金箍棒破空而来,腥风裹着妖怪受死的喝声,她想跑却发现双脚陷在泥里,程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夫人别怕——
地一声,她撞在床柱上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得案头的红皮账簿泛着冷光。
那是她从前记签到奖励的本子,如今里面夹着小芽画的歪扭太阳、程砚补网时错结的线头,还有张被茶渍晕开的糖纸。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刚要翻开账簿,突然瞥见案角多了个粗陶罐。
陶土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指痕,是程砚惯常的手型。
安燠揭开罐盖,琥珀色的光地涌出来——是她最爱的山楂糖纸,每一张都被抚得平平整整,角对角叠成小方块,在罐底码成座金色的小山。
最底下压着张字条,墨迹未干:你说甜的东西能存十年,我给你攒着。
去年上元节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她啃着糖葫芦说糖纸比糖还金贵,程砚叼着半块驴打滚含糊应知道了,如今倒真攒了三百六十张。
她指尖拂过糖纸,想起他从前总说神仙要守规矩,现在倒学会钻规矩的空子——去镇里换盐时顺道买糖,替山民修篱笆时讨糖纸,连小芽嘴馋时他都哄着把糖纸给爹爹,回头给你买双份。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安燠抱着陶罐蜷在床头,糖纸的甜香混着陶土的腥气,像团暖融融的云裹住她。
程砚翻了个身,熊耳在月光下泛着淡粉,手臂无意识地往她这边伸,搭在她腰上时还轻轻收紧。
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
安燠把脸埋进陶罐,听见隔壁屋传来细细的动静——是小芽蹬开了被子,程砚迷迷糊糊地给她掖被角,嘀咕着这小皮猴,跟你娘小时候一个样。
她抱着陶罐坐在檐下时,晨雾刚散。
程砚的声音从隔壁院飘过来,混着小芽奶声奶气的追问:爹爹,那颗最亮的......
安燠低头,见陶罐里的糖纸在晨光里闪着暖光。
她忽然想起系统关闭前说的恒常逍遥,大概就是现在这样——没有金光闪闪的签到提示,没有必须完成的剧情任务,只有旧箱笼里的碎纸片、床头的粗陶罐,还有风里飘着的,那句没说完的那颗最亮的。
安燠抱着陶罐的手指微微蜷起,耳尖在夜风中泛起薄红。
隔壁院的竹窗半开着,程砚的声音裹着山风漏出来,混着小芽软乎乎的鼻音,像两颗裹了蜜的山核桃,砸得她心口甜津津的。
那爹呢?小芽趴在窗台上,晃着沾了草屑的小短腿。
程砚搬了条矮凳坐在她旁边,粗糙的指节蹭了蹭她翘起的呆毛:我啊,是被雷劈出来的笨熊。他故意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五百年前雷雨天蹲树底下躲雨,咔嚓——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小芽吓得一嗓子扑进他怀里,他却笑得肩膀直颤,雷劈下来的时候我吓晕了,醒过来就躺你娘洞府门口,闻着她熬的红豆粥香醒的。
骗人!安燠捏着陶罐站起身,发间银簪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明明是你扛着钉耙堵我洞门,说此山是我开要收保护费,结果闻见我烤的蜂蜜饼,蹲门槛上啃了半箩筐!
程砚隔着墙哼了声,听起来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的闷笑:那还不是你烤饼时故意掀开蒸笼?
白气儿扑我脸上,香得我钉耙都拿不稳。他突然放轻了声音,安燠听见竹椅吱呀响,大概是他把小芽抱进怀里,再说了,要不是我赖着,你早被孙悟空的金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