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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刀浸茉莉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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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肖雅往床边挪的时候,她鬓角的碎发不是顺滑的,带着点晒后的微涩,蹭过我颈侧跳动的动脉——那触感轻得像细羽毛扫过,却让我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发丝里裹着的暖香绝不是普通日光味:是金三角清晨的露水珠被日头晒得半干,混着她枕边那只老樟木枕套的沉水香,细细密密缠在每根发梢,吸进肺里都带着草木被阳光吻透的暖意。

她后颈贴着我小臂的皮肤温温的,还浮着层午睡后的薄汗,汗味极淡,混着我胳膊上没褪尽的草药气——是昨天医官给她换安胎药草膏时蹭上的,清苦里裹着点薄荷的凉,像把细筛子滤过似的,软得能化进皮肉里。她整个人靠在我怀里,不重,却让我下意识绷紧了小臂的肌肉,生怕稍松劲就会摔着——前晚阿逸那一肘撞在她小腹上,医官今早掀开她米色棉布裙检查时,还指着那片淡淡的淤青皱眉,说胎象才刚稳,半点颠簸都受不得。

隔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米色棉布裙,我能清晰摸到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不是突兀的鼓,是像揣了个刚发的棉芽尖儿,隔着布料能感觉到极轻极轻的起伏,每一下都软得人心尖发颤。我的脚踩在床边的粗麻布地毯上,那布是肖雅从曼谷集市淘来的,织得密实,踩上去发涩,却吸潮,能挡住金三角的湿意。我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先试探着落下,连呼吸都放得浅,生怕胸腔的震动透过手臂传过去,惊着里面那个刚在鬼门关前晃过一圈的小生命。

刚把她放在铺着米白床单的床上,床单上还留着她躺过的浅印,带着她的体温,裤兜左侧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不是雷朵内部通讯器那种“滴滴”的锐响——那声音像急雨打在铁皮上,短促得刺耳,隔着三米都能听见;这震动是我特意为杨杰设的低频模式,“嗡——”地颤半秒,停半秒,再“嗡——”,闷在皮肉里,像有只细小的蜂虫在腰侧轻轻蛰着,刚好能藏在衣物摩擦声里。

肖雅被这细微的震动惊得往我怀里缩了缩,眼睫像受惊的蝶翅,飞快颤了三下,眼尾还挂着午睡未散的倦红,连声音都黏糊糊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怎么了?”她的指尖下意识勾住我深灰色衬衫的下摆,指甲修剪得圆润,指尖带着点凉,轻轻攥着那片被阿逸刀划开的破口,像抓着点能安心的依靠。

我低头时,鼻尖先蹭到肖雅额前的碎发,带着点日光晒透的暖香,随即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唇瓣落下去的瞬间,刚好碰到她皮肤表面那层极薄的汗——不是黏腻的湿,是带着体温的微凉,像触碰一块刚从温水里捞出来的暖玉,细腻的毛孔在唇下若有若无地轻颤,连呼吸里都裹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甜香。

指尖捻起她颊边垂落的几缕碎发,那发丝被汗濡湿了半截,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带着点软韧的质感。我顺着耳后轮廓轻轻把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蹭过她耳后最细腻的皮肤时,能摸到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绒毛,像抚过初生的棉絮。声音刻意放得轻缓,尾音都揉进了温柔里,软得能化出水:“老婆,乖乖躺好。”

目光不自觉扫过床头那盏铁艺台灯——铸铁的灯杆被昨晚的搏斗撞得歪向一侧,原本对称的螺旋纹此刻歪歪扭扭,灯杆底部还磕出一块白痕,露出里面的黑铁。暖黄色的灯光顺着倾斜的角度斜斜铺下来,刚好落在肖雅眼下,把她未散的倦意染得更柔。“丽丽姐八成又找我有事儿,”我刻意顿了顿,把借口说得更实在,“前儿清点的军火清单还没签字,估摸着是催这个。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肖雅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点了点头。她的指尖极轻地勾住我深灰色棉质衬衫的衣角——那布料洗得有些发白,袖口被阿逸的短刀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边缘的棉线已经起了毛茬,露出里面泛着薄红的皮肤,是前晚搏斗时蹭到的擦伤。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带着点刚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微凉,轻轻攥了攥那片布料,声音黏糊糊的,还裹着午睡后的鼻音:“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顺着我的手背轻轻拂过,像羽毛尖儿蹭过心尖,痒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

“嗯。”我低低应着,拇指蹭了蹭她勾着衣角的指尖,才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米白色的床单被她压出浅浅的窝,我把被角往她肩颈处拢了拢,又刻意避开小腹的位置,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浅影,最后颤了一下才彻底稳住,我才转身,脚步放得极轻,直到踩过门口的粗麻布地毯,才稍稍加快了速度。

铁皮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合页转动时没发出半点杂音,只在锁扣落下的瞬间,传出“咔嗒”一声轻响,细得像怕惊扰了屋里肖雅渐匀的呼吸。我立刻摸出裤兜里的手机——那是丽丽姐上个月赏的军用款,金属外壳带着凉意,背面刻着极小的蛇形纹。屏幕暗沉沉的,只有左上角亮着一串绿色的加密数字代码,每两个数字一组,有节奏地闪烁着——是杨杰的信号,错不了。

主楼西侧的老樟树下,是整个雷朵营地里少有人踏足的隐蔽角。那树得有两个成年男人伸开胳膊才能合抱过来,粗粝的树干上爬满深褐色的沟壑,不是浅淡的纹路,是像老妪皲裂的手掌般纵横交错的深痕,最宽的地方能塞进半根手指,沟壑里嵌着几十年没被冲刷干净的红土与细碎灰尘,指甲抠进去都能刮下一层干泥,摸上去糙得硌手,连掌心的老茧都能感觉到那股磨砂似的硬。树身中段还凝着几块暗褐色的树脂,是早年流出来后凝固的,硬得像石块,蹭过衣服都能发出“沙沙”的轻响。

树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刚好把三捆干枯的罂粟秆藏得严实。那是上个月割完南坡罂粟田后,特意拉来堆在这里的,每捆都用粗麻绳勒得紧实,秆子泛着死气沉沉的浅褐色,梢头还留着没剪干净的花萼残片,一捏就掉细碎的黄渣,风一吹,渣子顺着树影往下飘,像撒了把细沙。空气里裹着罂粟秆晒透的焦香,不是刺鼻的糊味,是植物脱水后沉淀的醇厚气息,混着头顶樟树叶飘下来的清苦——那苦味里带着点木质的沉,两种味道缠在一起,成了这片角落独有的气味。

我后背贴着树干滑下去半寸,粗糙的树皮立刻蹭得后颈发涩,连汗毛都被刮得贴在皮肤上,肩胛骨刚好抵在一道深沟里,硬邦邦的却莫名让人安心。指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金属外壳带着晨露的凉意,顺着指缝往掌心钻。我盯着屏幕暗下去的光,指尖在电源键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三下——短按、长按两秒、再短按,这是和杨杰约好的接通暗号,既不会误触,又能避开雷朵的信号监测。

“喂。”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气音裹着唾沫星子粘在舌尖,连自己都快听不清。目光越过树影的缝隙,扫向远处巡逻的敢死队成员——她们穿着青姑会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是曼谷黑市定制的斜纹布,原本挺括的布料被连日的汗水浸得发暗,领口和袖口都软塌塌地贴在身上。最扎眼的是肩缝处那道白花花的汗碱痕,不是薄薄一层,是顺着肌肉线条淌出的长条,像谁用白盐在黑布上刻了道印,那是昨天守西岗时,汗湿了又被太阳晒干、干了又浸新汗反复折腾出的痕迹,硬得能戳出印子。她们的脚步齐得像一个人,高帮作战靴踩在夯实的红土路上,发出“嗒、嗒、嗒”的脆响,节奏稳得像节拍器,隔着二十米远都能清晰听见,每一声都敲得人心尖发紧。

“袈沙,找个机会来一趟镇里。”杨杰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钻出来,裹着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像收音机没调好台时的滋啦声,却丝毫不影响那股急得冒火的急促,“老地方,‘老汤面馆’,紧急!”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尾音都带着点破音的颤,“别带人,注意尾巴——雷朵的眼线比蚊子还多。”

我刚要张口问“是肖云海的事?”,听筒里已经传来“咔嗒”一声脆响,跟着就是“嘟嘟、嘟嘟”的忙音,短促又尖锐,像根细针狠狠扎在心上。我捏着手机站了好一会儿,指腹无意识地蹭过机身背面——那是丽丽姐上个月赏的军用手机,磨砂的金属壳上刻着极小的蛇形纹,蛇头昂着,蛇鳞的纹路刻得精细,指尖能摸到那凹凸的质感,这是青姑会核心成员才有的标识。

风突然转了向,从树顶的枝叶间钻进来,带着点晨露的湿意。几片嫩黄的樟树叶“簌簌”地落下来,刚好飘在我肩头,叶尖还沾着透亮的水珠,有一滴顺着叶片滑下来,滴在衬衫领口,凉得像冰,顺着脊椎往下滑,在后背洇出一小片湿痕,激得我打了个轻颤。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嗒嗒”声越来越淡,可手里的手机还带着杨杰声音里的急促,沉得攥不住。

我用指腹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磨砂玻璃面沾着点晨露的湿痕,划开通讯录时,指尖刚好顿在备注为“川”的号码上——那是夏川由美加。她从不是什么拿公文包的日本联络员,是青姑会里能凭一把短刀镇住场子的狠角色,跟着丽丽姐整整八年,手上的功绩能在雷朵的红土上刻出痕迹。

早年湄公河截那艘藏军火的走私船时,我虽没在场,却听老成员嚼过无数次: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作战服,踩着船舷翻跃过去的瞬间,腰腹发力的弧度像蓄势的豹子,手里那把磨得发亮的短刀,三下就割断了对方绷得笔直的缆绳——缆绳断时的脆响隔着百米都能听见,而她左眉骨下方也被飞溅的木屑划开一道疤,从眉尾斜斜落到颧骨,缝了五针,可她捧着缴获的军火清单递到丽丽姐面前时,笑得比谁都亮,半点没把那道渗血的伤口当回事。

如今她管着青姑会的物资采买,尤其是特殊渠道的布料和药品,眼光毒得能看透三分。曼谷老绸庄的真丝有没有掺假,清迈的药草是不是当年的新货,她指尖一摸、鼻尖一闻就分得明明白白。她总爱穿一身黑色劲装,是丽丽姐特批裁缝改的款式,收腰的弧度刚好衬出她练过格斗的紧实腰线,袖口做了暗扣设计,往上一挽就能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半点不耽误拔枪;腰间永远别着把伯莱塔92F,枪托是哑光黑的,刻着她的代号“雪”,字迹浅却深透,是她自己用刀尖一点点刻上去的;最隐秘的是耳后,纹着个米粒大小的蛇形刺青,墨色沉得发暗,那是青姑会核心成员才有的标记,像枚藏在皮肉里的勋章。

指尖按下去的瞬间,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风卷着樟树叶的清苦吹过耳际,我刻意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速——她母亲是北海道来的,私下里总爱用日语唠家常,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默契,也是最不容易引人耳目的交流方式。可我的日语实在生涩,舌头像打了死结,每个音节都要在舌尖滚一圈才敢吐出来,发“さん”的尾音时还微微发颤,活像嚼着没泡开的糙米:“夏川…由美加さん、こんにちは。私、日本语を始めたばかりで、上手ではないです。どうかよろしくお愿いします。”

话音刚落,听筒里立刻传来她的笑声,不是那种软绵的娇笑,是像风铃撞在晨光里的脆响,却又裹着股江湖儿女的利落,尾音收得极快,带着点熟悉的爽朗:“袈沙君、どういたしまして。また何か用ですか?”那语气里的熟稔,是常年在刀尖上打交道攒下的,没有半分虚浮。

“镇に行きたいと思います…夏川さんと一绪に。”我刻意顿了顿,舌尖在齿间碾了碾,把后面的话在心里再过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后老樟树的沟壑,那些深褐色的纹路里嵌着细碎的红沙,硌得指腹发疼,甚至能摸到几粒尖锐的小石子——这触感让我稍微稳了稳神,才把早已在心里打磨过无数次的借口说出来,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迟疑:“シャオヤは私の爱する妻です、彼女に服を选んであげたいです。彼女は妊娠していて、前に仕立て屋送来的リネンが肌に当たってかゆくなったことがあります…普通の生地は刺激します。”我刻意加了句细节,想起肖雅上周确实因为布料粗糙皱过眉,“手の下の人は雑な仕事をして、妊妇が着る柔らかい生地のようなものを知りません。夏川さんはこの分野が详しいので、参考にしていただけますか?”

“あら、そんな必要はないでしょう。”夏川由美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尾音先扬后顿,那点往日里的爽朗被一层淡淡的疑惑盖了过去,连带着“あら”的语气都慢了半拍,明显带着试探,“青姑会の仕立て屋には何でもありますよ。バンコクの古いシルク屋の双宫シルクは光沢があり、肌に触れると滑らかです;チェンマイの有机リネンは洗っても缩まず、通気性も良い。十反ほど选んで送らせます、シャオヤさんは自分で挑んでもいいし、私が目を通してもいいです。”她报出布料名时带着熟稔的专业感,显然对自己管的物资了如指掌,末了又补了句,语气里的探究更明显了:“どうして自分でわざわざ行くのですか?袈沙君はいつもこんな细かいことにかまいませんでした。”

“违います。”我赶紧接话,语速比刚才快了些,生怕她再多问一句就露了破绽。指尖猛地攥紧了手机,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指缝往里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心都沁出了薄汗——一半是装的急切,一半是真的紧张。“彼女は私と一生を共にする人です、初めて妊娠して大変です。昨夜は腹痛で眠れなかったんです…自分で选んであげないと安心できません。”我刻意放软了语气,尾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是想起肖雅昨晚蹙着眉靠在我怀里的模样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绪,“妊妇の心思いは细かいです、手の下が选んだものでは彼女が気に入らないかもしれません。选び间违えて彼女を怒らせたらどうします。夏川由美加さん、お愿いします。”

听筒里突然陷入了沉默。没有呼吸声,也没有背景杂音,只有风刮过樟树叶的“簌簌”声从耳边钻进来,衬得这寂静格外让人煎熬。过了几秒,才传来极细微的呼吸声——轻得像羽毛拂过纸面,却又带着清晰的节奏,显然她在掂量我的话。我的耳朵瞬间发烫,握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颤,后背的汗已经把衬衫粘在了皮肤上,凉得人发慌。

夏川由美加是丽丽姐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青姑会的物资采买、据点安保,甚至部分军火对接都经她的手,她对雷朵的规矩比谁都门儿清,眼神毒得能看穿三分谎话。若是她不肯陪我去,或是转头把“袈沙突然要亲自给孕妇挑衣服”这事告诉丽丽姐,我的掩护计划就算彻底泡汤了——杨杰交代的任务、潜伏这么久的心血,可能全毁在这一步。更让我心头发紧的是,她对我向来带着点说不清的亲近:去年我在“黑鸦”窝点被人砍伤大腿,是她蹲下来一把把我架到背上,踩着泥泞的红土路跑了三里地,后背的作战服被我的血浸得发黑,却还笑着说“袈沙君の体重は意外と軽い”;医官缝伤口时我疼得冒冷汗,她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我,糖纸是橘子味的,甜得发齁。这份情我记着,却也最怕她因此多心——若是她察觉我在利用这份亲近,后果不堪设想。

我盯着脚边的罂粟秆,看着那些浅褐色的碎渣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能死死盯着听筒,等着她的回答。

“シャオヤさんが袈沙君の爱する妻なら…”夏川由美加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像被晨露浸过的棉线,连尾音都拖得长长的,裹着点不易察觉的娇嗔——那不是普通女人的忸怩,是藏在江湖儿女爽快底下的直白,甚至能透过听筒听见她轻轻咬了下唇的细微声响,“では、私はどういう存在ですか?袈沙君の目では、私はただ服を选ぶのを手伝う「先辈」ですか?”

这问题像颗从树影里突然飞来的小石子,“咚”地砸在我心头,惊得我呼吸都顿了半拍。指尖瞬间沁出冷汗,顺着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往下滑,在刻着蛇形纹的背面留下一道湿痕。我猛地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虎口都绷得发酸,脑子像被骤雨浇过的乱线,先是一片空白,随即飞速转了起来——不能说得太轻,比如一句“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她那样通透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敷衍;可也不能说得太重,若真扯到“爱”的地步,以她对丽丽姐的忠心,说不定会觉得我轻浮得反常,反而暴露破绽。

“美しい夏川由美加さん…”我刻意顿了顿,舌头在齿间打了个结,连日语的语序都差点弄混,“あなたは、青姑会で私を一番理解している人で…”这句话说得极慢,带着点刻意装出的真诚,甚至加了点呼吸的颤音,像紧张到语无伦次,“シャオヤよりも…大切な、心の中にいる人です。爱してます!”最后五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把“更重要”的语序放错了,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腔。

听筒里沉默了半秒,随即传来她低低的笑,不是之前那种爽朗的脆响,是压在喉咙里的轻颤,甜得像浸了蜜的清酒,却又带着点江湖儿女的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袈沙君、口がうまいですね。”那笑声里的酥麻顺着电流钻进来,却让我后背的冷汗更多了,“いいわ、承知しました。”

顿了顿,她的声音立刻恢复了平日的干练,连语速都快了些,显然已经收起了刚才的娇态,回归到青姑会核心成员的身份:“黒いランドクルーザーで行きます、ナンバープレートの末尾は‘73’で、青姑会の特别ナンバーです。最初の関所で待ってます。”她特意强调了车牌,显然是怕关卡的兄弟拦我,“遅刻しないで、彼らは车を认识して人を认识しません。”

“はい、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我连忙应着,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感激,手指几乎是慌乱地按了挂断键。直到听筒里传来“咔嗒”的断线声,我才长长舒了口气,胸口的憋闷散了些,可后背的汗已经把深灰色衬衫浸得发黏,贴在背上凉飕飕的,像敷了块湿毛巾。

风又吹过老樟树,一片带着晨露的叶子晃了晃,“啪嗒”一声滴在我手背上——那水珠格外凉,激得我打了个激灵,指尖猛地蜷缩起来。刚才那句“爱してます”像根细刺,扎在喉咙里发紧,连咽口水都带着涩意。可视线一飘到主楼的方向,想起肖雅缩在我怀里、指尖勾着我衣角的模样,想起杨杰电话里“紧急”二字的急促,又狠狠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那点因谎言而起的愧疚,瞬间被卧底的使命和对肖雅的牵挂压了下去,只剩心口沉甸甸的钝痛。

第一个关卡离主楼不过五百米,脚下的红土路被常年往来的越野车碾出交错的辙印,最深的一道能没过半个鞋尖,边缘的土块被车轮磨得细碎,风一吹就扬起淡红色的尘雾,粘在裤脚后又簌簌往下掉。路边的红土堆得半人高,歪歪斜斜插着面雷朵的蛇形旗帜——那是块粗麻布染的黑布,上面用白漆画的蛇纹早已被风雨冲刷得斑驳,蛇头的三角眼只剩个模糊的白点,布面边缘卷着毛边,被风扯得“哗啦啦”直响,节奏和巡逻队的脚步声莫名契合,倒真像在给岗哨报信。

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兰德酷路泽斜停在路边,车头精准地冲着镇口的方向,引擎盖还带着点晨光的亮泽。副驾的车窗降了半截,夏川由美加正靠在驾驶座上擦枪,姿态松却动作稳:她左手拇指按住伯莱塔92F的枪身,哑光黑的涂层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枪托上刻的“雪”字被麂皮布蹭得格外清晰;右手捏着块米白色麂皮,顺着枪膛边缘细细擦拭,连扳机护圈的缝隙都没放过,指尖偶尔勾过握把的防滑纹路,动作熟稔得像在抚摸自己的掌纹,枪口始终朝下抵着脚垫,透着常年持枪的警惕。

她今天没穿常穿的黑色劲装,换了件深卡其色的工装外套——是耐磨的帆布材质,胸前两个大口袋的拉链拉得只剩半截,露出里面黑色紧身t恤的边角;袖口用魔术贴粘在小臂中间,露出腕上的黑色战术手环,尼龙带编织得紧实,金属搭扣上刻着极小的蛇形纹,和耳后那枚米粒大的刺青遥相呼应。t恤勾勒出她紧实的肩背线条,马丁靴里,靴筒上的鞋带绕了三圈才系紧,靴底的防滑纹路里嵌满新鲜的红土,连鞋尖都沾着块湿泥,显然是刚从外围据点的泥路赶过来的。她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橡皮筋缠了三圈,发梢沾着点细碎的尘粒,被风吹得轻轻晃,耳后的蛇形刺青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蛇头朝向左耳,墨色沉得发暗,是当年成为核心成员时纹的,边缘早已长进皮肉里。

我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时,金属把手带着点晨露的凉意。坐进去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先钻进鼻腔——不是甜腻的花果香,是清冽的木质调,混着枪油特有的冷硬气息,刚好冲淡了鼻尖萦绕的红土腥气。身下的真皮座椅还留着晨光晒过的暖意,指尖蹭过椅面,能摸到细腻的纹路,是原厂的头层皮。中控台上摆着个黄铜烟盒,表面被摩挲得发亮,“青姑会”三个字是阴刻的,边缘磨得圆润;烟盒旁边躺着个磨损的指南针,塑料外壳磕出了三道白痕,玻璃表面蒙着层薄灰,指针还带着点氧化的锈色——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当年在湄公河,她背着受伤的我跑向医官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个,后来她捡回去,一直用胶带粘补着带在身边,此刻外壳上还能看见残留的胶带印。

“袈沙君、意外と速いですね。”夏川由美加刚将伯莱塔92F顺着副驾座椅侧面的枪套滑进去,金属枪身与皮革摩擦发出“咔”的轻响,才转头冲我笑。左眉骨下方的疤痕跟着浅浅勾起,那道当年在湄公河被木屑划开的印记,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白,非但不突兀,反倒衬得她原本凌厉的眉眼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英气。她指尖捏着那块用过的麂皮布,随意搭在中控台上,语气熟稔又带着点对布料的笃定,“そのまま町の「暹罗成衣铺」に行きましょうか?店主はバンコクの古いシルク屋から出た人で、今年の新しい「软云绵」を持っています。”她刻意加重了“软云绵”三个字,指尖还虚虚比了下触感,“乳幼児の肌のように柔らかくて、妊妇が着るには最适です。私の姉が二胎を怀んでいた时、先月そこで选んだのを着ていました,とても気に入っています。”

“お任せします。”我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温和,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罂粟田,粉白花瓣层层叠叠,最外层的瓣尖泛着淡粉,中间的花瓣像浸了奶的白,被晨光一照,连花萼上细密的绒毛都闪着细银般的光。风掠过时,成片花瓣像活过来似的轻轻晃荡,粉白浪涛里翻涌着流动的银光,美得近乎妖异——明明是孕育罪恶的植物,却偏生得这样蛊惑人心。田埂上的红土被过往车轮碾得松碎,越野车开过时,轮胎卷起细小的尘雾,粘在车窗上,留下几道淡淡的土痕,像谁用指尖不经意划开的印记,又很快被新的尘粒覆盖。

夏川由美加拧动车钥匙,越野车的引擎立刻从喉咙里滚出低沉的轰鸣,震得车门都微微发麻。轮胎碾过干硬红土路上的碎石子,“咕噜噜”的摩擦声里混着细碎的“咔嗒”声,每一下震动都顺着真皮座椅传到尾椎骨,连指尖都能感觉到路面的凹凸。她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为常年握枪磨出一层薄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的防滑纹路,一边平稳地打方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肖雅适合的颜色,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的考量:“シャオヤさんは肌が透き通るように白いので、鹅黄色がとても合うと思います,优しい雰囲気が出ます。もし血色を良くしたいなら、酒红色もいいです,长い髪と合わせると絶対美しいです。”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软了些,补充道,“でも妊妇は明るい浅色系の方がいいです,见た目も明るくて、心境も晴れやかにするから。”

话音刚落,她又像是怕我漏了关键信息,连忙加了句,指尖还在中控台上轻轻点了点,带着几分熟门熟路的笃定:“あと、その店に手作りのジャスミンの刺繍があります。糸はバンコクの生糸を使っています,肌に当たっても全然ざらざらしません。私がよく见て选びますから、安心してください。”

我嗯嗯啊啊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真皮缝线——那线是深棕色的,缝得细密,却还是被我抠起了一根细小的线头。心思早飘到了九霄云外,夏川由美加说的布料、颜色、花纹都像隔着一层雾,只听见杨杰电话里“紧急”两个字在耳边反复回响,连窗外罂粟花的甜香,都变得让人窒息起来。

夏川由美加絮叨的话语像隔了层水膜,飘进耳朵里只剩“鹅黄色”“ジャスミン”这类模糊的碎片,我的心思早跟着杨杰电话里“紧急”两个字,沉进了翻涌的疑云里——那两个字像烧红的铁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向来沉稳的杨杰急成那样?

肖云海……这个名字突然在脑子里撞出声响。我只在肖雅偶尔的念叨里听过几次,上个月她整理床头那本磨破封皮的旧相册时,指着一张泛黄的合影提过他: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站在巴黎铁塔前,侧脸冷硬,指尖夹着支烟,肖雅说“爸爸身上总带着古龙水的味道,比樟木枕套的香味还冲”,那时她指尖划过照片里男人的肩膀,眼里的失落像蒙了雾的玻璃,“他在法国做‘大生意’,小时候只陪我过过两次生日,后来就很少回来了”。怎么会突然要来雷朵?而且还是杨杰口中沾着缉毒警鲜血的“法国暗夜集团”?

青姑会和暗夜集团素来是两条平行线,丽丽姐上个月开例会时还敲着桌子说“暗夜的人胃口比罂粟壳还大,见利就抢,少跟他们打交道”,甚至明令禁止底下人与暗夜有私交。肖云海这趟来,真的是为了看怀孕的女儿,还是借着探亲的由头,和丽丽姐谈那见不得光的合作?无数个问号缠在一起,像老樟树上的藤蔓,勒得我心口发闷。

正乱着,车轮从红土路碾上水泥地的瞬间,颠簸突然变了调子——红土的软颤换成了水泥的硬撞,中控台上那只磨损的指南针被晃得“叮咚”轻响,玻璃表面的灰层跟着簌簌发抖。抬眼望去,路边的商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低矮的砖房,门口挂着的蓝布门帘大多褪成了灰蓝色,边角磨出毛茬,有的破了个碗大的洞,能看见里面昏黄的灯泡和堆得杂乱的货架。门跟前堆着成箱的方便面和矿泉水,纸箱印着歪歪扭扭的泰文,有的边角被雨水泡得发软,开口处的方便面饼露在外面,沾着层细灰。招牌更是斑驳,泰文和中文挤在一起,“阿明杂货铺”的“明”字少了一横,“李记炒饭”的“炒”字被油烟熏得发黑,字迹都糊成了一团。

空气中的味道也变了。车窗外的罂粟花甜香渐渐淡去,先是油炸罗勒叶的焦香钻进来,混着街边小吃摊飘来的咖喱辛辣,再往深里吸,还有牲口市场飘来的淡淡粪腥——这几种味道缠在一起,粗粝又鲜活,是金三角小镇独有的烟火气,比雷朵营地里的罂粟香和枪油味,多了几分人间的实感,却也更让我紧绷神经。

“袈沙君、前に生搾りココナッツジュースを売ってる店がありますよ,二杯买ってきましょうか?”夏川由美加突然踩下刹车,越野车顿了顿才停稳,她抬手指着路边一个搭着蓝色塑料棚的小摊,棚子的塑料布被晒得发白起皱,边角用麻绳捆在生锈的铁架上,风一吹就“哗啦”响,“老板は知り合いです、ココナッツはすぐ切ってくれます,氷蔵库で冷やしてあるので、暑さを取り除けます。”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熟稔的轻快,显然常来光顾,指尖还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等着我的回应。

我心里猛地一跳,眼睛瞬间亮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刚才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找借口脱身,此刻所有的慌乱都被突如其来的庆幸压了下去。“はい、お愿いします。”我立刻笑着应道,手指已经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冰凉的金属外壳让我瞬间稳住神,笑着推开车门时,连语气都刻意放得自然,“向こうのコンビニでタバコを买ってきます、後でここで合流しましょう。”

怕她起疑,又赶紧补了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边缘,装作一副烟瘾犯了的样子,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急促:“最近タバコの渇きが强くて、持っていたのはもうなくなりました。ここのコンビニのメンソール味が合うんです。”说完不等她再开口,已经快步跨下车,脚踩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点细碎的尘粒。

不等夏川由美加开口回应,我已经攥着口袋里的烟盒快步冲下车,脚步踩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溅起几点细碎的红土。马路不宽,却横亘着两道车轮碾出的深沟,我侧身迈过时,刚好有辆载着椰子的三轮车“突突”驶过,车斗里的青椰相互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

便利店的玻璃门像蒙着一层厚纱,灰尘积得能看见清晰的指印和油渍,阳光斜斜照上去,只透出一片发暗的光晕,连门后的货架都看得模糊。门把手上缠着三圈生锈的铁丝,铁丝末端翘着尖锐的毛刺,显然是老板怕夜里遭贼,特意加固的——这小镇的偷盗案不算少,上个月就有杂货铺被撬了柜台。

推开玻璃门时,“吱呀”的摩擦声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店里昏昏暗暗的,只有天花板正中央悬着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玻璃罩子发黄发黑,还挂着半缕蛛网,光线勉强能照亮柜台周围,往里走几步就只剩模糊的影子。空气中飘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最浓的是红烧牛肉面调料包的工业香气,混着货架底层过期饼干的哈喇味,还有墙角潮湿的霉味,吸进肺里都带着滞涩的闷。

柜台后趴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这家店的老板。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磨出了毛边,头枕在右臂弯里,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把袖口浸得发黑发亮,甚至能看见凝结的痕迹。他面前的柜台上摆着半瓶喝剩的啤酒,玻璃瓶身上的标签卷了边,瓶底沉着一层浑浊的沉淀物,显然是昨晚没喝完的。

我刻意放缓脚步,踩着地板的缝隙往里走——木板地面年久失修,每一步都发出“吱呀”的轻响,刚好掩盖我心跳的急促。指尖划过货架上一排包装简陋的香烟,大多是当地产的廉价牌子,烟盒皱巴巴的,有的还沾着灰尘。我的手指在烟盒上慢悠悠地摩挲,目光却像钉在了窗玻璃上,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的夏川由美加。

她正站在椰子摊前,背对着我。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老汉,手里握着把磨得发亮的弯刀,刀刃划过青椰顶部时,“噗”地一声切开硬壳,白色的椰肉露了出来。老汉麻利地插好吸管,把椰子递到她手里,她用指尖捏着椰子底部,另一只手在棕色的皮质钱包里翻找零钱——那钱包边角磨得发白,是丽丽姐前年赏她的,据说能防刀割。风卷着热浪吹过,她的高马尾晃了晃,耳后的蛇形刺青突然露了出来,墨色的蛇头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连鳞片的纹路都看得清晰。

她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动向,接过找零后还冲老汉笑了笑,嘴角的疤痕浅浅扬起,甚至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动作利落又自然,全然没了刚才通电话时的试探。阳光照在她的马丁靴上,靴底的红土泛着哑光,和周围的烟火气融成一片。

确认她的注意力全在椰子上,我立刻转身往店后走。货架后面藏着道窄门,是块破旧的木板,边缘腐烂得发脆,还钉着几颗松动的铁钉,虚掩着一条缝。我伸手推的时候,木板与门框摩擦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指甲刮过铁皮,惊得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柜台——老板还趴着没动,只是嘟囔了句含糊的泰语,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顺着门缝钻出去,身后是条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巷。两侧的土墙足有两米多高,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土坯,上面长着青苔,湿漉漉的粘手。墙角堆着三四个发霉的纸箱,上面印着“曼谷绸缎”的黑色字迹,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纸箱表面长着一层绿毛,用脚一碰就软塌塌地往下掉渣,显然是哪家成衣铺淘汰的废料。

刚走几步,几只灰黑色的老鼠突然从纸箱后窜出来,体型比城里的老鼠大些,尾巴又粗又长,“嗖”地擦过我的脚踝——那触感冰凉又粗糙,像被蛇鳞扫过,惊得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来,鸡皮疙瘩顺着胳膊往下爬。我屏住呼吸不敢动,直到老鼠钻进墙根的洞,才捂着胸口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更轻了。

约莫走了两百多步,脚下的土路渐渐变成了碎石子,前方突然透出一缕暖黄的亮光,夹杂着浓郁的香气——先是牛油的醇厚香撞进鼻腔,接着是干辣椒的焦香,最后是骨汤熬透的鲜,三种味道缠在一起,浓烈又熟悉。

是“老汤面馆”的味道,错不了。这味道我记了快两年,每次和杨杰接头,一进这条巷就能闻到,连风都带不走半分。

面馆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破屋,挤在两条小巷的夹角里,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只在门框上挂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帘。布帘原本该是靛蓝色,如今被油烟熏得发灰,边角磨出了毛絮,还破了三个不规则的小洞——最大的那个能塞进拳头,显然是被风扯烂后没补。帘中央用白线绣的“汤”字早已模糊,只剩下几道歪歪扭扭的针脚,像被雨水泡化的墨痕。

掀帘进去时,布帘蹭过肩头,带下点细碎的灰尘和淡淡的油烟味。屋里逼仄得转身都要留神,靠墙摆着四张老木桌,桌面是拼接的杂木,布满深浅不一的坑洼——深的能卡住筷子,浅的积着层凝固的油星子,泛着油腻的光,有的凹陷里还粘着半根没刮干净的面条,干得发硬。靠门的那张桌腿垫着块碎砖,显然是不平;最里面的桌角缺了块木茬,露出里面的黄芯。墙角堆着四个空啤酒瓶,是当地产的廉价牌子,瓶身沾着油污,标签卷得只剩半张;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烟头,有两种不同的过滤嘴——一种是“我”常抽的本地烟,另一种是杨杰爱抽的硬壳烟,显然他早到了一会儿,借着抽烟观察过环境。

杨杰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背对着门口,却微微侧着身,刚好能透过布帘的缝隙瞥见巷口动静。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迷彩服,袖口卷到小臂中段,露出结实的肌肉——常年握枪的右臂比左臂粗一圈,肱二头肌上留着三道深浅不一的旧疤:最浅的那道是刀划的,细得像线;中间那道是弹片擦伤,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凸起;最深的那道横贯手肘,是当年在边境缉毒时被毒贩的砍刀劈的,缝了十二针,此刻在昏光里泛着淡白的印子。他的左手搭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坑洼,右手藏在桌下,按在膝盖上——那是缉毒人员的本能姿势,随时能摸向腰间。脚边横放着双沾满红土的旧军靴,靴筒磨得发亮,鞋尖的皮革被踩得发皱,防滑纹路里嵌着没清理干净的细沙,鞋跟处还裂了道小缝,显然是穿了三年以上的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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