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北境惊变（1 / 2）
距离那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四府和会与贤王武学公开传授，已悄然过去大半载光阴。昔日血战遗留的肃杀之气，早已被蓬勃的生机与求知的热情取代。一座初具规模、气势恢宏的天下武学院依山傍水而建，青砖黛瓦，飞檐斗拱，与湖光山色相映成趣。每日清晨，悠扬的青铜钟声回荡在山谷，成千上万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学子，身着各色劲装，在宽阔的演武广场上整齐划一地演练基础拳脚，呼喝之声震天，朝气蓬勃，仿佛预示着武道盛世的开端。
中央最大的传功台以整块青玉砌成，俯瞰碧潭。这一日，潘二郎一袭素白长袍，端坐台上，正为台下黑压压的近万听众讲授《混元先天一炁功》中“抱元守一，气贯周天”的精要。他声音平和，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更辅以自身真气演化，让气机流转的轨迹如同可见的暖流，在空气中勾勒出玄奥的图案。台下众人，从武学院弟子、江湖名宿到寻常百姓，无不凝神静听，如痴如醉，许多人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喜悦。
然而，端坐台中央的潘二郎，灵台深处却始终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晴空边际的一抹阴云。这大半年来，天下看似河清海晏，四府和睦共治，武风鼎盛，百姓安居。但他凭借日益精深的破妄之瞳以及与贤王秘钥心血相连的微妙感应，总能察觉到一丝极淡、却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的阴冷邪气，依旧盘踞在往生潭极深之水底，与那被暂时封印的幽冥眼隐隐呼应。这邪气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贪婪地汲取着潭水中散逸的天地元气，更仿佛在吞噬着某种无形无质、源于人心浮躁与争斗初平息后残留的微弱负面情绪。宫霸天与天外天的主力自上次重创后，如同人间蒸发，这反常的、过度的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令他心生警惕。
传功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直至日头偏西，潘二郎方宣布今日讲授结束。台下众人恭敬行礼，久久不愿散去，议论着今日所得，脸上洋溢着对武道的热忱。潘二郎在周小娟（今日她一身朱雀府主正式服饰，威严中带着英气）的陪同下，缓步走下传功台，穿过恭敬让道的人群，返回武学院后山那处清幽的精舍。
精舍内，灵儿正与几名雪国女官商议在北境推广新式农具、兴修水利的详细章程，见他眉宇间似有凝色，便挥手让女官们暂且退下，亲自斟上一杯温热的雪顶含翠，关切问道：“二郎，今日讲授甚是圆满，我观众人皆有获益，为何你眉间似有忧色？”
潘二郎接过茶盏，指尖感受着瓷壁的温热，沉吟片刻，将心中隐忧和盘托出：“灵儿，你可曾察觉，这潭水……似乎比往日更‘沉’了些？天外天蛰伏太久，宫霸天绝非甘于寂寞、忍气吞声之辈。我总觉眼下这太平，如同以薄冰覆盖沸鼎，看似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灵儿闻言，秀眉亦微微蹙起：“我亦有同感。近日北境边军有密报传来，极北苦寒之地，时有异常黑雾弥漫，所过之处，牲畜焦躁不安，甚至莫名暴毙，当地萨满疑有古老邪祟暗涌。我已加派了精锐暗哨深入探查，但至今未见其形，只觉那黑雾如有生命，诡秘难测。”
正说话间，精舍外微风拂过，玄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阴影中，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沙哑低沉：“府主，公主。朱雀府八百里加急密报。” 他呈上一枚以火漆封缄、刻有朱雀纹路的细小竹筒。
周小娟接过，指尖赤焰一闪，熔开火漆，取出内里绢帛，迅速浏览后，赤眸中顿时寒光乍现：“果然贼心不死！南疆暗探回报，在清扫旧日天外天废弃据点时，发现三处隐秘祭坛有近期被启用过的痕迹！残留的邪阵符文，与当年幽冥眼血祭之法同源！而且……”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压抑的怒火，“祭祀的‘牲礼’并非牲畜，而是……活人！虽规模不大，仅涉及几个偏远山寨的流民，但此等丧尽天良之举，足见其狼子野心未死，且在暗中积蓄力量，试探我们的反应！”
潘二郎目光骤寒，指节微微发白：“以生魂为祭，滋养邪阵……宫霸天，你果然走上了这条绝路！他们是在试探底线，也是在为某种更大的阴谋做准备。” 精舍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数日之后，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的雷霆，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撕裂了表面的平静，传遍天下，引得四方震动：位于雪国极北、人迹罕至的万年冰川深处，被誉为“北疆寒脉之眼”的北冥玄冰洞，一夜之间，被一种诡异绝伦的漆黑冰雾彻底笼罩！
那黑雾并非寻常水汽，凝而不散，如同活物般蠕动，冰寒刺骨，更散发着侵蚀生灵神魂的邪恶气息。原本镇守此洞的雪国皇室供奉长老——一位修为已达先天境中期、德高望重的寒冰系高手，连同玄武府为加强防卫而增派的百人精锐卫队（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洞口被一种坚不可摧、闪烁着幽暗光泽的玄冰彻底封印，冰层晶莹剔透，却诡异得令人心悸，因为其中竟然冻结着无数扭曲、痛苦、绝望的人脸虚影与挣扎的魂魄，怨气冲天，仿佛将那一刻的惨状永恒定格！
北冥玄冰洞，绝非寻常洞穴。它不仅是天下至阴至寒的玄冥真水脉眼之一，更是传说中贤王早年游历北疆，为拯救苍生，以无上法力封印一头肆虐数百年、吞噬生灵的上古冰魔的遗址。洞内极有可能藏有贤王留下的、专门克制极寒邪力的秘宝或功法残篇。此地失守，不仅意味着雪国北疆门户洞开，阴寒邪气可能南下侵蚀草场农田，更意味着天外天对贤王遗泽的觊觎达到了一个新的、令人恐惧的高度！而其展现出的诡异封印手段与瞬间歼灭先天高手及百人精锐的强悍实力，更是令所有听闻者胆寒！
祸不单行。几乎与此同时，西荒与南疆亦传来噩耗。西荒之地，数个原本已宣誓效忠朱雀府、位于商路要冲的中等门派，一夜之间被不明势力血洗，满门屠戮，现场留下天外天特有的、以鲜血绘制的骷髅鬼爪标记，且死者浑身精血干涸，魂魄似被强行抽走，场面惨不忍睹。南疆边陲，数个与世无争的村落爆发可怕“尸瘟”，村民化为眼神空洞、只知杀戮吞噬的行尸走肉，瘟疫般迅速蔓延，背后明显有邪恶咒术操控的痕迹。
更令人震惊且极具蛊惑性的是，一道盖有诡异符文印记、以某种不知名的暗色兽皮精心书就的“贤王诏书”，开始在各处秘密流传。诏书中以古老笔触宣称，天外天之主宫霸天乃贤王嫡系血裔，是贤王之道唯一正统的继承者，指责潘二郎为窃取传承、蛊惑人心的“伪共主”，号召天下“有识之士”、“贤王旧部”共诛之，迎回“真主”，重振贤王正统，光复先祖荣光！
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数道惊雷，接连轰击在刚刚稳定下来的天下格局之上。消息传至往生潭，武学院内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与恐慌。议事堂内，各方势力代表齐聚，人人面色凝重，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就连已表示臣服、参与共治的白虎府主白坤、玄武府主张毅，此刻也是面色惊疑不定，目光闪烁，显然内心深受震动。天外天此番卷土重来，不仅实力诡异强悍、手段狠辣决绝，更打出了“贤王正统”这张极具杀伤力的旗号，直指潘二郎统治的法理根基，其用心之险恶，谋划之深远，远胜从前任何一次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