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巫术,还是神迹?(1 / 2)
那扇薄薄的木门,在我身后被缓缓关上。
门外,是整个蛊族的审判与等待。
门内,是科学与死亡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小小的吊脚楼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甜腥混合的气味。一个瘦小的女孩躺在简陋的木板上,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她的母亲,那个刚刚在外面向我磕头泣血的女人,此刻正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生怕惊扰了我这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按照我说的做。”我的声音异常平静,这种平静,是安抚她,也是安抚我自己的。
我将那桶妖异的蓝色“波尔多液”放在地上,然后把那罐烈酒递给了她。
“用布巾蘸上烈酒,反复擦拭她的额头、脖颈、手心和脚心。一遍又一遍,不要停。”
这是最原始的物理降温,也是利用酒精进行体表消毒。
女人颤抖着手,几乎要打翻酒罐。她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用烈酒擦身?这在她们的认知里,同样是闻所未闻的治疗方式。
“相信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只说了这两个字。
她终于不再犹豫,含着泪,笨拙地开始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而我,则在幕玄辰的帮助下,开始进行真正的“消毒”。
我们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筒,将那蓝色的“波尔多液”装进去,然后学着我之前的示范,用力向外甩动。蓝色的液滴,如同细密的雨雾,均匀地喷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墙壁的缝隙,潮湿的地面,女孩躺卧的木板之下,甚至是房梁上悬挂的干瘪兽肉……我们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可能滋生霉菌的地方。
刺鼻的气味,立刻充满了整个空间。
幕玄辰一言不发,动作却比我还仔细。他仿佛不是在喷洒什么药水,而是在清理一片属于我的、不容他人侵犯的领地。
做完这一切,我对那位母亲说:“接下来三天,除了给她喂一些干净的水,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巫医和长老。三天后,我再来。”
说完,我便带着幕玄辰,在女人那混杂着感激与恐惧的复杂目光中,转身离开了这间成为“实验样本”的吊脚楼。
接下来的三天,是漫长如酷刑的三天。
柳若烟信守了她的承诺。在我那几个被边缘化的“新下属”的帮助下,我们将制好的“波尔多液”和硫磺石灰粉,洒遍了村寨里划定出的那一小片试验区域。
整个蛊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分裂。
大部分人,依旧用一种冷漠而怨毒的眼神看着我们,仿佛在看一场注定要以惨死收场的闹剧。他们在等,等三天之后,我和柳若烟被绑上火刑架。巫医巴桑更是每天都会出现在祭坛附近,那双阴鸷的眼睛,像是在提前丈量我们与死亡的距离。
但也有一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那些跟着我干活的年轻人,因为每天都能得到充足的食物,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而一些更年轻的、思想尚未完全被神权禁锢的族人,开始在远处偷偷地观望,眼神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好奇。
柳若烟没有再露面。她把自己关在议事厅里,谁也不见。但我知道,她一定也在用她的方式,承受着这场豪赌带来的、山崩海啸般的压力。
第三天,黄昏。
约定的时间到了。
整个村寨的人,都自发地聚集到了那间小小的、封闭了三天的吊脚楼前。他们沉默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那栋房子,也将我、幕玄辰,以及姗姗来迟的柳若烟,围在了中央。
柳若烟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开门吧。”她对我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推开了那扇决定我们生死的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一股奇特的、混杂着石灰与金属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股味道虽然刺鼻,但所有人的脸色却在闻到的那一刻,微微变了。
因为……那股萦绕了整个村寨数月之久、代表着死亡与腐朽的霉烂气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燥、洁净、甚至有些呛人的气味。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我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的景象,让我的心,也猛地向下一沉。
那个女孩,依旧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也同时划过了门外所有伸长了脖子向里窥探的族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