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信仰崩塌之日(1 / 2)
幕玄辰倒下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那片触目惊心的、被毒粉腐蚀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像一道烧红的烙印,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水!快拿大量的清水和硫磺皂水来!”我几乎是嘶吼着下令。
人群在经历了极致的震惊后,终于从呆滞中惊醒,爆发出一阵更加巨大的骚乱。巴桑巫医和他那几个心腹长老,瞬间被愤怒的族人淹没,扭送到了柳若烟面前,等待着族规最严厉的审判。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那些。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用那双深邃眼眸凝视着我的男人。
“还好……你没碰。”
他沙哑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我绷紧到极致的神经。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混合着用来冲洗伤口的清水,一同滴落在他那可怖的伤处。
还好我没碰?这个傻瓜!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腐蚀性的剧毒,对我来说或许有办法处理,但对他这种对毒理一无所知的人而言,几乎等于自残!
我颤抖着手,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掉他伤口上残留的毒粉,然后用干净的麻布浸透烈酒,一点点为他擦拭、消毒。剧烈的刺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肌肉线条像岩石一样僵硬,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他唯一的止痛药。
他的凡人之力,为我赢来了公正。
从这一刻起,再没有任何人敢质疑我的方案,或者在我的物资上动任何手脚。柳若烟以雷霆之势处决了巴桑和他的同党,并亲自指派了最可靠的人手,全力配合我的所有指令。
我的“隔离区”,一夜之间,从一个备受质疑的“妖法试验场”,变成了整个蛊族最后的希望所在。
对决,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
接下来的几天,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人心的拉锯战。
第一天,第二天……圣女那边,如柳若烟所料,爆发出了惊人的“神迹”。
我这边,病人们依旧在高烧与昏迷中挣扎,病情没有丝毫立竿见影的好转。而圣女负责的区域,却不断传出令人振奋的消息。
“退烧了!西区阿姆家的儿子退烧了!”
“我亲眼看见的!东村的那个猎户,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他还在赞美圣女是真正的神之代言人!”
那些“奇迹”般的传闻,像一阵阵无形的风,吹拂着隔离区外那些病人家属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又开始动摇,从感激,变回了焦虑与怀疑。
但我充耳不闻。
我只是有条不紊地,一遍遍地执行着我的方案。消毒、隔离、用研磨得最细的草药和米汤给病人补充最基本的营养。
幕玄辰的伤势很重,整条左臂几乎都废了,但他只是简单包扎后,便如往常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就是最不容置疑的警告,让所有摇摆不定的人心,都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转折,发生在第四天的清晨。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村寨黎明前的宁静,也拉开了这场“神迹”华丽外袍下,那血肉模糊的真相。
圣女那边,死人了。
而且,不是悄无声息的衰竭,是极其惨烈的暴毙。
那个前两天才被传颂能下地行走的猎户,全身皮肤发黑,血管爆裂,七窍流血,在极度的痛苦抽搐中,变成了一具扭曲的尸体。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场恐怖的死亡连锁反应,在圣女负责的区域,轰然爆发!
那些曾被誉为“神迹”的“康复者”,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体内的生命潜能被彻底榨干,身体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衰败下去。他们就像被催熟后迅速腐烂的果实,昨天还“精力充沛”,今天就化为一摊烂肉。死状之凄惨,比之前自然病死的,要恐怖十倍不止!
哭喊声,哀嚎声,恐惧的尖叫声,在村寨的另一头,汇成了一片绝望的交响。
而我这边,三十七个病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危险期后,情况开始以一种缓慢但无比坚实的趋势,渐渐好转。
第一个病人,在第五天清晨退了烧。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呼吸变得平稳。当一个虚弱的母亲,颤抖着伸出手,重新握住自己孩子的脸颊时,隔离区外,响起了第一声压抑不住的、喜极而泣的呜咽。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迹,只有最朴素的、生命复苏的迹象。
但,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