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开皇末途:隋廷内争与南北靖边(1 / 2)
隋朝终于是统一了天下,中国迎来了统一。那么,统一之后又会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呢?我们接着说!
到了公元592年,国子博士何妥与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因议事发生争执,二人积怨已久,互不相容。苏威的儿子苏夔担任太子通事舍人,年少机敏善辩,名气很大,士大夫大多依附他。到商议礼乐制度时,苏夔与何妥各持己见;皇上下诏让百官表态赞同其中一方,百官因苏威的缘故,十分之八九都附和苏夔。何妥愤怒地说:“我讲学授业四十余年,反倒被这个后生小子压制!”于是上奏说:“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人结为朋党。尚书省中称王弘为‘世子’,称李同和为‘叔’,说这二人就像苏威的子弟。”又告发苏威用不正当手段提拔堂弟苏彻、苏肃冒名担任官职等多件事。皇上命令蜀王杨秀、上柱国虞庆则等人共同审理此案,查明事情多有依据。皇上大怒。秋季,七月乙巳日,苏威因罪被免去官爵,以开府仪同三司的身份回家闲居;卢恺被削除官籍,受苏威牵连获罪的知名人士有一百余人。
起初,自北周以来,选拔官吏不区分士庶清浊;到卢恺代理吏部事务时,与薛道衡等人甄别士大夫阶层,因此遭到结党的诽谤,最终获罪。不久,皇上说:“苏威是个有德行的人,只是被人误导了!”下令允许他出入宫门参与朝会。苏威喜欢制定规章制度,每年都要求民间举报不遵守礼教的五品以上官员,有人回应说:“管辖范围内没有五品官员之家。”他的这些规定大多如此不合实际。又制定余粮账簿,想要让百姓之间互通有无、相互救济;民部侍郎郎茂认为这些做法繁琐迂腐,不是紧急事务,都上奏请求废除。郎茂是郎基的儿子,曾担任卫国县令。有百姓张元预兄弟不和,县丞、县尉请求对他们施以重刑,郎茂说:“张元预兄弟原本就相互憎恶,再因犯罪受罚,会更加深他们的仇恨,这不符合教化百姓的本意。”于是慢慢用道义开导他们。张元预等人各自感动悔悟,磕头请罪,最终变得亲密和睦,被称为友爱的典范。
皇上因为天下使用法律的人多有牵强附会之处,罪行相同而判决不同,八月甲戌日,下诏规定:“各州的死罪案件,不得擅自判决,全部移交大理寺审核复查,事情查清后,再上报尚书省奏请裁决。”
十一月己未日,新义公韩擒虎去世。
十二月乙酉日,任命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与高颎一同掌管朝政。杨素性格豪爽善辩,待人接物全凭自己的心意,朝臣之中,他很推崇高颎,敬重牛弘,厚待薛道衡,而轻视苏威,其他朝中权贵大多被他欺凌。他的才艺风度优于高颎;但说到以诚心为国效力,处事公平得当,具备宰相的见识和气度,却远不如高颎。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自认为功劳名望在朝臣之上,常常以宰相自居。不久杨素担任仆射,而贺若弼仍然是将军,因而心中十分不满,并且表现在言行上,因此被免去官职,而怨恨情绪却更加严重了。过了很久,皇上将贺若弼关进监狱,问他说:“我任命高颎、杨素为宰相,你常常公开说:‘这两个人只配吃饭罢了!’是什么意思?”贺若弼说:“高颎是我的老朋友,杨素是我妻子的舅舅。我都了解他们的为人,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公卿大臣上奏说贺若弼心怀怨恨,罪当处死。皇上说:“大臣应当坚守法律,你可以自己寻求活命的理由。”贺若弼说:“我依仗陛下的神威,率领八千士兵渡过长江,擒获陈叔宝,我私下里希望凭借这个功劳活命。”皇上说:“这已经给了你格外丰厚的奖赏,为什么还要再提!”贺若弼说:“我已经得到了格外丰厚的奖赏,现在还希望得到格外的宽恕,保全性命。”之后皇上犹豫了几天,惋惜他的功劳,特意下令削除他的官籍。一年多后,恢复了他的爵位,但皇上仍然猜忌他,因此不再任用他,不过每次宴会赏赐,对待他都很优厚。
有关部门上奏说:“国库都已装满,无法容纳更多财物,只好堆积在走廊和廊屋里。”皇上说:“我已经减轻了百姓的赋税,又经常大量赏赐和支出,怎么还会这样呢?”回答说:“收入常常多于支出,粗略计算每年的赏赐和支出,达到数百万段布帛,却从未减少过。”于是另外开辟左藏院来存放财物。皇上下诏说:“宁可让财物堆积在百姓手中,也不要藏在府库里。河北、河东地区今年的田租减去三分之一,士兵的劳役减去一半,赋税全部免除。”当时天下户口每年都在增加,京畿地区及三河一带土地少而人口多,百姓衣食不足,皇上于是派遣使者四处巡视,平均分配天下的土地,土地狭窄的乡里每个成年男子只能分到二十亩,老人和小孩分到的土地更少。
到了公元593年,正月壬戌日,皇上前往岐州。二月丙午日,下诏在岐州以北修建仁寿宫,任命杨素监督工程。杨素上奏举荐前莱州刺史宇文恺代理将作大匠,记室封德彝为土木监。于是开山填谷建造宫殿,高台楼阁连绵不断,相互连接。劳役催促得十分严苛紧急,服役的壮丁大多死亡,疲惫不堪的人倒下后,就被推入坑中,用土石覆盖,然后在上面筑成平地。死亡的人数以万计。
丁亥日,皇上从岐州返回京城。己卯日,册立皇孙杨暕为豫章王。杨暕是晋王杨广的儿子。丁酉日,下诏规定:“私人不得收藏谶纬、图谶之类的书籍。”
这一年,皇上命令礼部尚书牛弘等人商议明堂的制度。宇文恺献上明堂的木制模型,皇上命令有关部门规划测量安业里的土地,准备建造明堂;但儒生们意见不一,争论了很久也没有定论,于是作罢。
皇上消灭陈朝后,将陈叔宝的屏风赏赐给突厥的大义公主。公主因为自己的宗族国家灭亡,心中一直不满,在屏风上题诗,叙述陈朝灭亡的往事来寄托自己的情怀。皇上听说后十分厌恶她,对她的礼遇和赏赐逐渐减少。彭公刘昶先前娶了北周的公主,流亡之人杨钦逃入突厥,谎称刘昶想要和他的妻子一起作乱攻打隋朝,派遣杨钦来秘密告知大义公主,请求突厥发兵侵扰边境。都蓝可汗相信了他的话,于是不再向隋朝朝贡,经常在边境制造祸患。皇上派遣车骑将军长孙晟出使突厥,暗中观察情况。大义公主见到长孙晟,言辞傲慢无礼,又派遣她宠信的胡人安遂迦与杨钦谋划,煽动蛊惑都蓝可汗。长孙晟回到京城,把这些情况全部上报。皇上派遣长孙晟前往突厥索要杨钦;都蓝可汗不给,说:“检查过宾客中没有这样的人。”长孙晟于是贿赂突厥的高官,得知了杨钦的下落。夜晚,突袭抓获了杨钦,把他带到都蓝可汗面前,趁机揭发了大义公主的私事,突厥国人都以此为耻。都蓝可汗逮捕了安遂迦等人,将他们一起交给长孙晟。皇上十分高兴,加封长孙晟为开府仪同三司,仍然派遣他前往突厥废黜大义公主。内史侍郎裴矩请求劝说都蓝可汗杀死大义公主。当时处罗侯的儿子染干,号称突利可汗,居住在突厥北方,派遣使者前来求婚,皇上让裴矩对他说:“应当杀死大义公主,才能答应通婚。”突利可汗又在都蓝可汗面前诋毁大义公主,都蓝可汗因此发怒,杀死了大义公主,再次上表请求通婚,朝廷商议准备答应他。长孙晟说:“我观察雍虞闾(都蓝可汗的名字)反复无常,没有信用,只是因为与玷厥(达头可汗)有矛盾,所以想要依靠我们国家,即使与他通婚,最终他也会背叛。现在如果他得以娶到公主,凭借我们国家的神威,玷厥、染干必然会受到他的征调。他势力强大后就会再次反叛,以后恐怕难以控制。况且染干是处罗侯的儿子,一向诚心归附,至今已有两代,之前他请求通婚,不如答应他,招引他向南迁徙,他兵力少、势力弱,容易安抚驯服,可以让他对抗雍虞闾,作为边境的屏障。”皇上说:“好。”再次派遣长孙晟慰问开导染干,答应将公主嫁给她。
牛弘让协律郎范阳人祖孝孙等人参与修订雅乐,祖孝孙向陈朝的阳山太守毛爽学习京房的律吕之法,排列律管、用飞灰预测节气,每个月都能应验。又每个律管产生五个音,十二律管共六十个音,再将六十音乘以六,得到三百六十个音,分别对应一年的三百六十天,再与七音相配,这样旋相为宫的方法,从此声名远扬。牛弘等人于是上奏请求恢复使用旋相为宫法,皇上仍然记得何妥之前的言论,在牛弘的奏表上批注,不允许使用旋相为宫法,只使用黄钟一宫。于是牛弘等人再次上奏,迎合皇上的心意,将前代的金石乐器全部销毁,以平息不同的意见。牛弘等人又创作了武舞,来表现隋朝的功德;在郊外祭祀天地和宗庙时使用一个调式,迎接四季之气时使用五个调式。熟悉旧乐的乐工逐渐去世,剩下的人对于声律,都不再通晓。
到了公元594年春季,三月,新乐修订完成。夏季,四月乙丑日,下诏推行新乐,并且说:“民间的音乐,流于邪僻已经很久了,抛弃了原来的体例,争相创作繁杂的声调,应当加以禁止约束,务必保存音乐的本源。”万宝常听了太常寺演奏的新乐,伤心地流下眼泪说:“乐声淫靡凄厉又哀伤,天下不久将会灭亡!”当时天下正处于全盛时期,听到的人都认为他的话不对;到了大业末年,他的话最终应验了。万宝常贫穷且没有儿子,很久以后,最终饿死了。临死前,他把自己所有的着作都拿出来烧掉,说:“留着这些有什么用!”
在此之前,台、省、府、寺以及各州都设置了公廨钱,通过放贷收取利息来供给官府开支。工部尚书苏孝慈认为“官府放贷获利,烦扰百姓,败坏风俗,请求全部禁止,分配土地让官府经营农业来获取收入。”皇上听从了他的建议。六月丁卯日,开始下诏:“公卿以下官员都分配职田,不得经营产业,与百姓争夺利益。”
秋季,七月乙未日,任命邳公苏威为纳言。
起初,张宾制定的历法推行后,广平人刘孝孙和冀州秀才刘焯都指出了其中的错误。当时张宾正受到皇上的宠信,刘晖依附他,一起诋毁刘孝孙等人,将他们排斥罢免。后来张宾去世,刘孝孙担任掖县丞,弃官入京,上奏陈述历法的错误,皇上下诏让他留在太史局任职,多年没有调动,于是他抱着自己的历法着作,让弟子抬着棺材来到宫门前,伏地痛哭;执法官员将他拘捕并上奏皇上。皇上感到奇怪,询问国子祭酒何妥,何妥说刘孝孙的历法很好。于是皇上派遣刘孝孙与张宾制定的历法比较优劣。直太史勃海人张胄玄与刘孝孙一起指责张宾的历法,不同的议论纷纷兴起,很久没有定论。皇上命令参考日食的情况来验证,杨素等人上奏说:“太史局总共上奏了二十五次日食,大多没有应验,张胄玄所推算的日食,前后都准确应验,刘孝孙所推算的,应验的也超过一半。”于是皇上召见刘孝孙、张胄玄等人,亲自慰问勉励他们。刘孝孙请求先斩杀刘晖,然后才能确定历法,皇上不高兴,又罢免了他。刘孝孙不久后去世。
关中地区发生大旱,百姓遭受饥荒,皇上派遣身边的人去查看百姓的食物,得到了百姓吃的豆屑和杂糠,献给皇上。皇上流着泪拿给群臣看,深深自责,为此停止饮酒吃肉,将近一年。八月辛未日,皇上率领百姓前往洛阳寻找食物,下令巡逻的士兵不得随意驱赶逼迫百姓。男女百姓夹杂在侍卫队伍中,皇上遇到扶老携幼的人,就拉马避让,安慰鼓励他们后才离开。到了艰险的地方,看到背负重物的人,就命令身边的人帮助他们。
冬季,闰十月甲寅日,下诏因为北齐、梁朝、陈朝的宗庙祭祀已经断绝,命令高仁英(北齐宗室)、萧琮(梁朝宗室)、陈叔宝(陈朝后主)按时祭祀祖先,所需的器物,由有关部门供给。陈叔宝跟随皇上登上邙山,陪同饮酒,赋诗一首:“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并且上表请求举行封禅大典。皇上用优厚的诏书答复了他。有一天,陈叔宝再次陪同宴会,等到出宫后,皇上看着他的背影说:“他的失败难道不是因为酒吗!用作诗的功夫,不如思考安定国家的事务!当初贺若弼渡过京口时,有人秘密上奏告急,陈叔宝正在饮酒,竟然没有查看。高颎到达陈国宫殿时,还看到那份奏表在床下,没有开封。这实在可笑,大概是上天要灭亡他。从前苻氏征伐所得到的国家,都让他们的君主享受荣华富贵,只是想要追求虚名,却不知道违背了天命;给陈叔宝官职,就是违背天命啊。”
齐州刺史卢贲因为百姓饥荒而关闭粮仓,禁止百姓买粮,被削除官籍。皇上后来又想要任命他为一州刺史,卢贲在回答皇上的诏书时不合皇上的心意,又有怨言,皇上大怒,于是不再任用他。皇太子为他求情说:“这些人都有辅佐陛下登基的功劳,虽然性格品行轻率阴险,但确实不可以抛弃他们。”皇上说:“我压制委屈他们,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如果没有刘昉、郑译、卢贲、柳裘、皇甫绩等人,我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但这些人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在周宣帝时,凭借无赖的行径得到宠幸。等到周宣帝病危时,颜之仪等人请求让赵王辅政,这些人施展欺诈手段,让周宣帝临终前嘱托我辅政。我将要执政时,他们又想要作乱,所以刘昉图谋谋反,郑译施行巫蛊之术。像卢贲这样的人,都心怀不满,任用他们就会傲慢无礼,搁置他们就会心怀怨恨,自然难以信任,不是我抛弃他们。众人看到这种情况,说我薄待功臣,其实并不是这样。”卢贲最终被废弃不用,在家中去世。
晋王杨广率领百官上表直言,坚决请求举行封禅大典。皇上命令牛弘等人制定封禅的礼仪制度,完成后,皇上查看礼仪制度,说:“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有什么德行能够承受呢!只应当向东巡视,趁机到泰山祭祀罢了。”十二月乙未日,皇上的车驾向东巡视。
皇上喜欢吉祥的小术,上仪同三司萧吉上书说:“甲寅、乙卯年,是天地阴阳相合的年份。今年是甲寅年,辛酉日初一早晨冬至,明年是乙卯年,甲子日夏至。冬至是阳气开始生发的日子,祭祀上天的日期,正是陛下的本命之年;夏至是阴气开始生发的日子,祭祀地神的时辰,正是皇后的本命之年。陛下的德行如同上天的覆盖养育,皇后的仁爱如同大地的承载滋养,所以天地两仪的元气都在各自的本命时辰汇聚。”皇上十分高兴,赏赐给他五百段布帛。萧吉是萧懿的孙子。员外散骑侍郎王劭说皇上有龙颜和头上有骨起的帝王之相,指给群臣看。皇上很高兴,任命他为着作郎。王劭前后多次上表说皇上承受天命的吉祥征兆很多,又采集民间的歌谣,引用图书谶纬,搜集佛经中的内容,改动文字,牵强附会地进行修饰,撰写了《皇隋灵感志》三十卷上奏皇上,皇上命令将这本书向天下人宣扬展示。王劭召集各州前来朝见的官员,让他们洗手焚香,然后朗读这本书,朗读时声调曲折,如同唱歌一般,持续了十几天,直到所有官员都读完才停止。皇上更加高兴,前后赏赐给王劭的财物十分丰厚。
到了公元595年春季,正月壬戌日,皇上的车驾停驻齐州。庚午日,在泰山筑坛,举行柴燎祭天仪式,因当年干旱向上天请罪,礼仪如同南郊祭祀;又亲自祭祀青帝坛。大赦天下。
二月丙辰日,朝廷下令收缴天下兵器,有敢私自制造的依法治罪;关中地区、边境地区不在此例。
三月己未日,皇上从东巡之地返回京城。
仁寿宫建成。丁亥日,皇上前往仁寿宫。当时天气炎热,服役的壮丁死在路上的接连不断,杨素将尸体全部焚烧清除。皇上听说后,心中不悦。等到了仁寿宫,看到宫殿规模壮丽奢华,大怒说:“杨素耗尽民力建造离宫,是替我在天下百姓面前结怨啊!”杨素得知后,内心惶恐不安,担心受到责罚,便把此事告诉了封德彝。封德彝说:“公不必担忧,等皇后到来,一定会有恩诏宽慰你。”第二天,皇上果然召见杨素入宫问话,独孤皇后慰问他说:“公知道我们夫妇年老,没有什么可以自娱自乐的,把这座宫殿装饰得如此华丽,难道不是忠孝之举吗!”于是赏赐杨素一百万钱、三千段锦绢。杨素凭借自己的显贵地位和出众才能,常常欺凌侮辱他人;唯独赏识器重封德彝,每次都邀请他一起谈论宰相的职责,常常一整天都不觉得疲倦,还抚摸着自己的坐床说:“封郎将来一定能占据我这个座位。”又多次向皇上举荐封德彝,皇上提拔他为内史舍人。
秋季,七月,纳言苏威因跟随皇上祭祀泰山时举止不敬,被免职,不久后又恢复官职。皇上对群臣说:“世人都说苏威假装清廉,家里积累了很多金玉财宝,这都是不实之言。但他性格凶狠乖戾,不切实际,追求名声太过急切,顺从自己的就高兴,违背自己的就发怒,这是他最大的缺点。”
戊寅日,皇上从仁寿宫返回京城。冬季,十月戊子日,任命吏部尚书韦世康为荆州总管。韦世康是韦洸的弟弟,为人温和沉静、谦逊宽厚,在吏部任职十多年,当时的人都称赞他廉洁公正。他常常有知足而退的志向,对子弟们说:“俸禄哪里需要太多,防止盈满就该退隐;年纪不用等到衰老,身体有疾病就该辞官。”于是恳切地请求退休。皇上没有批准,派他镇守荆州。当时天下只有四位总管,分别镇守并州、扬州、益州、荆州,由晋王、秦王、蜀王和韦世康担任,在当时被认为是极为荣耀的职位。
十二月戊子日,朝廷下诏:“盗窃边境军粮一升以上的,全部斩首,并且没收其家产。”己丑日,又下诏规定:文武官员经过四次考核后,方可调任。
汴州刺史令狐熙前来朝见,考核成绩为天下第一,皇上赏赐他三百匹帛,并将他的政绩通告天下。令狐熙是令狐整的儿子。
到了公元596年春季,正月丁亥日,朝廷册封皇孙杨裕为平原王,杨筠为安成王,杨嶷为安平王,杨恪为襄城王,杨该为高阳王,杨韶为建安王,杨煚为颍川王,他们都是太子杨勇的儿子。
夏季,六月甲午日,朝廷首次制定法令:工匠、商人不得做官。
秋季,八月丙戌日,朝廷下诏:“判决死刑的罪犯,必须上奏三次后才能执行刑罚。”
冬季,十月己丑日,皇上前往长春宫;十一月壬子日,返回长安。
党项族侵犯会州,皇上下诏征调陇西的军队讨伐并降服了他们。
皇上将光化公主嫁给吐谷浑可汗世伏;世伏上表请求称呼公主为“天后”,皇上没有批准。
到了公元597年春季,二月癸未日,太平公史万岁攻打南宁羌,平定了叛乱。起初,梁睿平定王谦之乱时,西南地区的夷族、獠族没有不归附的,只有南宁州的酋长爨震依仗地势偏远不肯臣服。梁睿上奏疏,认为:“南宁州是汉朝牂柯郡的所在地,户口众多,金银珠宝十分富饶。梁朝的南宁州刺史徐文盛被湘东王征召前往荆州,当时东部地区还处于战乱之中,无暇顾及远征,当地百姓爨瓒于是趁机占据一方,国家只好在远方授予他刺史之职,他的儿子爨震继承这个职位直到现在。而爨震对朝廷的臣子之礼多有缺失,不缴纳贡品赋税,请求趁着平定蜀地的兵力,攻占平定南宁州。”后来南宁夷族首领爨玩前来归降,被任命为昆州刺史,不久后又反叛。于是任命左领军将军史万岁为行军总管,率领军队攻打他,大军从蜻蛉川进入,抵达南中地区。夷族军队先后占据要害之地防守,史万岁都将他们击败;军队经过诸葛亮的纪功碑,渡过西洱河,进入渠滥川,行军一千多里,攻破夷族三十多个部落,俘获男女两万多人。各夷族部落十分恐惧,派遣使者请求归降,献上直径一寸的明珠,于是史万岁刻石立碑,颂扬隋朝的功德。史万岁请求带领爨玩入朝,皇上下诏批准。爨玩暗中怀有二心,不想前往京城,用金银珠宝贿赂史万岁,史万岁于是放弃带爨玩入朝,率军返回。
桂州俚族首领李光仕发动叛乱,皇上派遣上柱国王世积和前桂州总管周法尚率军讨伐。周法尚征调岭南的军队,王世积征调岭北的军队,两军在尹州会师。王世积所率领的军队遭遇瘴气,无法前进,停驻在衡州,周法尚独自率军讨伐李光仕。李光仕战败,率领精锐士兵退守白石洞。周法尚俘获了李光仕的很多家眷,对那些前来归降的李光仕的党羽,总是把他们的妻子儿女归还。过了十天,归降的人有几千人。李光仕的部众溃散逃跑,周法尚追击并斩杀了他。
皇上又派遣员外散骑侍郎何稠招募士兵讨伐李光仕,何稠劝降了李光仕的党羽莫崇等人,秉承皇上的旨意任命部落首领为州县官员。何稠是何妥哥哥的儿子。
皇上因为岭南地区的夷族、越族多次反叛,就任命汴州刺史令狐熙为桂州总管十七州诸军事,允许他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处理事务,刺史以下的官员可以秉承皇上的旨意补任。令狐熙到任后,大力宣扬恩德和信义,那些溪洞的首领们相互说道:“以前的总管都用武力威势胁迫我们,现在的总管却用亲笔书信开导我们,我们怎么能违抗呢!”于是纷纷率领部众归降。在此之前,岭南的州县局势混乱,官吏大多不能到任履职,只能把政务寄托在总管府处理。令狐熙将这些官吏全部派遣到任,为他们修建城邑,开设学校,汉族人和夷族人都受到了教化。俚族首领宁猛力,在陈朝时期就已经占据南海地区,隋朝因此安抚他,任命他为安州刺史。宁猛力依仗地势险要,傲慢自大,从未参拜过朝廷官员。令狐熙用恩德和信义开导他,宁猛力深受感动,前往总管府请求拜见,从此不敢再做非法之事。令狐熙上奏请求将安州改为钦州。
皇上认为各地的下属官员不敬畏他们的上司,事情难以办成,三月丙辰日,下诏:“各部门评议下属官员的罪行时,如果有法律规定的刑罚较轻但情节严重的情况,允许在法律之外斟酌决定杖刑的次数。”于是上下级之间相互逼迫,不断施行杖刑,把残暴当作才能,把守法当作懦弱。
皇上因为盗贼繁多,下令盗窃一钱以上的人都要在闹市处死并暴尸街头,有的三个人一起盗窃一个瓜,事情败露后立即被处死。于是出行的人都很晚才起床,很早便住宿,天下人都惶恐不安。有几个人劫持了执行公务的官员,对他说:“我们难道是追求财物的人吗!只是为了被冤枉的人而来。你替我们上奏皇上:自古以来,治理国家、制定法律,没有盗窃一钱就被处死的情况。如果不替我们把这件事上报,我们还会再来,到时候你们这些人就会被杀光!”皇上听说后,停止了这项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