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隋室暗流：太子废立与朝堂震荡（2 / 2）

这一年，征召同州刺史蔡王杨智积入朝。杨智积是隋文帝弟弟的儿子。他生性谨慎，家门没有私人拜访，生活简朴，隋文帝因此非常怜爱他。杨智积有五个儿子，只教他们读《论语》《孝经》，不让他们结交宾客。有人问他原因，杨智积说：“你不是了解我的人！”他的意思是担心儿子们有才能而招来祸患。

齐州行参军章武人王伽押送流放囚犯李参等七十多人前往京师，走到荥阳时，怜悯他们旅途辛苦，就把他们全部叫过来说：“你们自己触犯了国家法律，身陷牢狱，本来是应该的；但辛苦押送你们的士兵，你们难道不感到惭愧吗！”李参等人向他道谢。王伽于是全部解开他们的枷锁，让押送的士兵停留下来，和他们约定说：“某天必须到达京师，如果到期不到或者中途逃跑，我会为你们去死。”于是离开他们继续前行。流放的囚犯们感动喜悦，都按时到达京师，没有一个人逃跑叛离。隋文帝听说后非常惊异，于是召见王伽并和他交谈，称赞了很久。又召见所有流放的囚犯，让他们带着妻子儿女一起入宫，在殿庭中设宴款待并赦免了他们。隋文帝因此下诏说：“所有生灵，都有善恶本性，都知道是非对错。如果用至诚之心对待他们，明确加以劝导，那么风俗一定会得到教化，人们都会向善。过去因为天下战乱流离，道德教化废弛断绝，官吏没有慈爱之心，百姓怀有奸诈之意。我想要遵循圣人的法度，用道德教化百姓，而王伽深刻理解我的心意，诚心劝导，李参等人受到感化，主动前往司法部门服罪：这说明天下的百姓，并不是难以教化的。如果所有官员都像王伽这样，百姓都像李参等人这样，那么不用刑罚就能治理好国家，又有什么遥远呢！”于是提拔王伽为雍县县令。

太史令袁充上奏表说：“隋朝建立以来，白天的时间逐渐变长，开皇元年，冬至那天的日影长度是一丈二尺七寸二分；从那以后逐渐变短，到开皇十七年，比原来短了三寸七分。太阳离北极星近，日影就短，白天就长；离北极星远，日影就长，白天就短；太阳运行在黄道内侧，离北极星就近，运行在黄道外侧，离北极星就远。据《元命包》记载：‘日月运行在黄道内侧，天体运行就会正常。’《京房别对》说：‘天下太平，太阳运行在黄道上方；天下升平，运行在黄道中间；称霸天下的时代，运行在黄道下方。’大隋开启国运，上感上天，日影变短，白天变长，这是自古以来罕见的祥瑞。”隋文帝上朝时，对百官说：“日影变长的祥瑞，是上天的保佑。如今太子刚刚确立，应当更改年号，应该取白天变长的意思来制定年号。”从此以后，所有工匠的劳役，都增加了工作量，就是因为白天变长的缘故。工匠们都为此感到困苦。

到了公元601年春季，正月乙酉朔日，朝廷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为仁寿。

接着，又任命尚书右仆射杨素为左仆射，纳言苏威为右仆射。丁酉日，改封河南王杨昭为晋王。突厥步迦可汗侵犯边境，在恒安击败代州总管韩弘。

六月，乙丑日，隋文帝下诏，认为天下学校的学生太多但不精良，只挑选留下国子学学生七十人，太学、四门学以及州县的学校全部废除。前殿内将军河间人刘炫上书恳切劝谏，隋文帝不听。秋季，七月戊戌日，将国子学改为太学。

起初，隋文帝接受北周的禅让，担心民心不服，所以常常宣扬祥瑞来炫耀自己的德行，因此伪造祥瑞并进献的人，数不胜数。冬季，十一月己丑日，在南郊举行祭祀，仪式如同封禅大典，祭文详细叙述了前后出现的祥瑞，来报答上天的保佑。

山獠发动叛乱，任命卫尉少卿洛阳人卫文昇为资州刺史，前去镇抚。卫文昇本名卫玄，以字行世。他刚到任时，山獠正在攻打大牢镇，卫文昇单人独骑前往山獠的营地，对他们说：“我是刺史，奉天子的诏书，来安抚养育你们，你们不要惊慌害怕！”众獠人没有一个敢乱动。于是卫文昇向他们陈述利害关系，獠人的首领受到感动，撤兵离去，前后归附的獠人有十多万口。隋文帝非常高兴，赏赐他二千匹细绢。壬辰日，任命卫文昇为遂州总管。

潮州、成州等五州的獠人反叛，高州酋长冯盎骑马前往京师，请求讨伐叛獠。隋文帝命令杨素和冯盎讨论叛贼的形势，杨素感叹说：“没想到蛮夷中竟然有这样的人才！”立刻派遣冯盎征调长江、岭南的军队攻打叛獠。叛乱平定后，任命冯盎为汉阳太守。

隋文帝下诏任命杨素为云州道行军元帅，长孙晟为受降使者，率领启民可汗向北攻打步迦可汗。

到了公元602年，突厥思力俟斤等人向南渡过黄河，劫掠启民可汗的部众六千人口、各种牲畜二十多万头后离去。杨素率领各路军队追击，转战六十多里，大败突厥军，突厥人向北逃窜。杨素继续进军追击，到了夜晚，追上突厥军，又担心他们逃跑，于是命令骑兵稍微落后，亲自带领两名骑兵和两名归降的突厥人，与突厥军并排行进，突厥人没有察觉；等到突厥军扎营还没稳定下来时，杨素催促后面的骑兵突然袭击，大败突厥军，将劫掠的人畜全部夺回，将他们归还给启民可汗。从此突厥人远远逃走，沙漠以南不再有侵扰掠夺的事情发生。杨素凭借功劳，其子杨玄感被晋升为柱国，杨玄纵被赐予淮南公的爵位。

兵部尚书柳述，是柳庆的孙子，娶了兰陵公主，依仗宠信，意气用事，连杨素等人都要屈居于他之下。隋文帝问符玺直长、万年人韦云起：“外面有不方便的事情，可以说出来。”当时柳述就在身边侍奉，韦云起上奏说：“柳述骄横豪放，从未经历过世事，军事机要这样的重要职务，不是他所能胜任的。只因为他是公主的丈夫，就占据重要职位。我担心众人议论陛下‘任官不选择贤才，专门偏爱自己亲近的人’，这也是很大的不方便。”隋文帝非常赞同他的话，回头对柳述说：“韦云起的话，是你的良药，你可以把他当作老师和朋友。”秋季，七月丙戌日，隋文帝下诏：命令朝廷内外的官员各自举荐自己了解的人才。柳述举荐了韦云起，朝廷任命他为通事舍人。

益州总管、蜀王杨秀，容貌魁梧英俊，有胆量和气魄，喜好武艺。隋文帝常常对独孤皇后说：“杨秀最终一定会因为作恶而死，我在世时他不会有什么顾虑，到了他兄弟执政时，他一定会谋反。”大将军刘哙讨伐西爨时，隋文帝命令上开府仪同三司杨武通率领军队继续进军。杨秀任命宠臣万智光为杨武通的行军司马。隋文帝认为杨秀任用的人不称职，便责备了他，并且对群臣说：“破坏我的法度的，是我的子孙。就像猛虎，其他动物不能伤害它，反而被身上的小虫损害侵蚀。”于是分割了杨秀统领的部分兵力。

自从长史元岩去世后，杨秀逐渐变得奢侈逾矩，制作浑天仪，抓捕了很多山獠充当宦官，车马服饰，都模仿皇帝的规格。

等到太子杨勇因为谗言被废黜，晋王杨广被立为太子，杨秀心中非常不满。太子杨广担心杨秀最终会成为后患，便暗中命令杨素寻找他的罪过并诋毁他。隋文帝于是征召杨秀入朝，杨秀犹豫不决，想要称病不去。总管司马源师劝谏他，杨秀脸色一变说：“这是我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源师流泪回答说：“我有幸担任王府的幕僚，怎敢不尽心尽力！圣上有诏书征召大王，已经拖延了几个月，如今还迟迟不去。百姓不了解大王的心意，倘若产生疑虑议论，朝廷内外都会感到震惊疑惑，圣上降下雷霆般的诏书，派遣一名使者前来问责，大王如何为自己辩解？希望大王仔细考虑！”朝廷担心杨秀发动变乱，戊子日，任命原州总管独孤楷为益州总管，乘驿车迅速前往接替杨秀。独孤楷到达后，杨秀仍然不肯出发；独孤楷劝说了很久，杨秀才上路。独孤楷察觉杨秀有后悔的神色，于是部署军队防备；杨秀走了四十多里，想要返回袭击独孤楷，侦察到独孤楷已有防备，才停止行动。

八月甲子日，独孤皇后去世。太子杨广在隋文帝和宫女面前悲痛欲绝，好像无法承受丧母之痛；但他在自己的住处，饮食谈笑却和平时一样。另外，他每天在朝堂上让人进献两溢米，私下却让人从外面取来肥肉、肉干和腌鱼，放在竹筒里，用蜡封口，用包袱包裹后送进宫中。

着作郎王劭上书说：“佛经上说：‘人应当往生天上或者往生无量寿国的时候，上天和佛祖会放出大光明，用香花和歌舞乐师前来迎接。’大行皇后的福分善行和吉祥征兆，各种秘记中都有记载，都说她是妙善菩萨转世。我查考到八月二十二日，仁寿宫内再次降下金银花；二十三日，大宝殿后面在夜间出现神光；二十四日卯时，永安宫北面自然响起各种音乐，响彻天空；到了夜里五更时分，皇后安然入睡，随后升天而去，这些都和佛经上所说的事情一一应验。”隋文帝看后既悲伤又喜悦。

闰月，甲申日，隋文帝下诏命令杨素、苏威和吏部尚书牛弘等人修订五礼。隋文帝让上仪同三司萧吉为独孤皇后选择墓地，萧吉找到一块吉祥的地方，说：“占卜预示国运二千年，占卜预示帝位二百世。”隋文帝说：“吉凶由人决定，不在于墓地。高纬埋葬他的父亲，难道没有占卜吗！不久后国家就灭亡了。就像我家的墓地，如果说不吉祥，我就不会成为天子；如果说吉祥，我的弟弟就不会战死沙场。”但最终还是听从了萧吉的建议。萧吉退下后，告诉族人萧平仲说：“皇太子派宇文左率（宇文述）深切感谢我说：‘您之前说我会成为太子，最终果然应验，我永远不会忘记。如今占卜陵墓，务必让我早日登基。我登基之后，一定会用富贵报答您。’我对他说：‘四年之后，太子就会执掌天下。’如果太子掌权，隋朝大概就要灭亡了！我之前欺骗说‘占卜国运二千年’，其实是指‘三十’年（“二千”二字的笔画相加为三十）；‘占卜帝位二百世’，是指皇位传两代（“二百”指二世）。你要记住这件事！”

壬寅日，将文献皇后安葬在太陵。隋文帝下诏说：“杨素办理安葬事宜，努力寻找吉祥之地，考虑到他的这片心意，极为忠诚孝顺，这份功劳难道能和平定叛乱、抵御敌寇相提并论吗！可以另外封他的一个儿子为义康公，食邑一万户。”同时赏赐杨素三十顷田地、一万段绢帛、一万石粮食，以及数量相当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蜀王杨秀到达长安，隋文帝见到他，没有和他说话；第二天，派使者严厉责备他。杨秀谢罪，太子杨广和各位藩王都在庭院中流泪谢罪。隋文帝说：“不久前秦王杨俊浪费财物，我用父亲的道理教导他。如今杨秀残害百姓，应当用君主的道理来制裁他。”于是将杨秀交给执法官员处理。开府仪同三司庆整劝谏说：“庶人杨勇已经被废黜，秦王杨俊已经去世，陛下的儿子不多了，何必做到这个地步！蜀王性格非常耿直，如今受到重责，恐怕无法保全自己。”隋文帝大怒，想要割掉庆整的舌头，并且对群臣说：“应当将杨秀在闹市斩首，来向百姓谢罪。”于是命令杨素等人审理杨秀的案件。

太子杨广暗中制作了一个木偶人，捆住了它的双手，并在胸口钉上钉子，还给他戴上枷锁镣铐，上面写着隋文帝和汉王杨谅的名字，还写着“请求西岳慈父圣母派神兵收走杨坚、杨谅的魂魄，让他们像这样不得安宁”。然后秘密将木偶人埋在华山下，杨素派人挖了出来；又说杨秀胡乱编造图谶预言，声称京城有妖异之事，还伪造蜀地的吉祥征兆；另外还写了一篇檄文，上面写着“指日问罪”，将其放在杨秀的文书中，并将这些都上报给隋文帝。隋文帝说：“天下难道有这样的事情！”十二月癸巳日，下诏废黜杨秀为庶人，将他囚禁在内侍省，不许他和妻子儿女见面，只派两名獠人婢女侍奉他，受牵连被治罪的有一百多人。杨秀上奏表忏悔谢罪说：“希望陛下施以慈恩，给予怜悯，在我残命未尽之时，希望能和儿子瓜子见面；请求赐我一块墓地，让我的骸骨有地方安葬。”瓜子是杨秀的爱子。隋文帝于是下诏列举杨秀的十条罪状，并且说：“我现在不知道杨坚、杨谅是你的什么亲人？”后来才允许杨秀和他的儿子住在一起。

起初，杨素曾经因为一点小过失被隋文帝下令送到南台，命令治书侍御史柳彧审理他。杨素依仗自己的尊贵地位，坐在柳彧的坐床上。柳彧从外面进来看到后，在台阶下手持笏板，整理好衣冠，对杨素说：“奉陛下的命令审理您的罪过！”杨素连忙下床。柳彧坐在案前，让杨素站在庭院中，盘问案件情况。杨素因此对柳彧怀恨在心。蜀王杨秀曾经向柳彧索要李文博撰写的《治道集》，柳彧给了他；杨秀送给柳彧十名奴婢。等到杨秀获罪，杨素上奏说柳彧作为内臣结交诸侯，应当将柳彧削职为民，发配到怀远镇戍边。

隋文帝派司农卿赵仲卿前往益州彻底追查杨秀的案件，杨秀的宾客所经过的地方，赵仲卿必定刻意罗织罪名，加以法办，受牵连被治罪的州县长官超过一半。隋文帝认为赵仲卿有能力，对他的赏赐非常丰厚。

过了很久，贝州长史裴肃派遣使者上书，说：“高颎凭借天生的杰出才能，作为开国元勋辅佐陛下，被众人嫉妒，以至于被废弃不用；希望陛下记住他的大功，忘记他的小过。另外，两名庶人（杨勇、杨秀）获罪已经很久了，难道没有悔改之心吗？希望陛下弘扬君主和父亲的慈爱，顾念父子天性的道义，给他们各自封一个小国，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如果能够向善，再逐渐增加他们的封地；如果仍然不知悔改，再贬削也不晚。如今他们改过自新的道路永远断绝，愧疚后悔的心情无法显现，难道不令人悲哀吗！”奏章呈上后，隋文帝对杨素说：“裴肃关心我家的事情，这也是出于至诚。”于是征召裴肃入朝。太子杨广听说后，对左庶子张衡说：“陛下让杨勇改过自新，是想要做什么？”张衡说：“观察裴肃的意思，是想让杨勇像吴太伯、汉朝的东海王刘强那样（主动让贤）。”裴肃到达京城后，隋文帝当面告诉他杨勇已经无法挽回的意思，然后让他回去了。裴肃是裴侠的儿子。

杨素的弟弟杨约，以及叔父杨文思、杨文纪，族叔杨忌，都担任尚书、列卿等官职；杨素的儿子们没有立下汗马功劳，却位居柱国、刺史；杨家大肆经营产业，从京城到各地的大都会，府邸店铺、水磨、肥沃的田地和住宅，数不胜数；家中有奴仆几千人，后庭中穿着绫罗绸缎的妓妾有上千人；宅第豪华奢侈，规格模仿皇宫；亲戚、旧部下和官吏遍布朝廷的重要职位。杨素已经废黜了一名太子和一名藩王，权势因此更加显赫。朝臣中有违抗他的人，有的甚至被诛杀全族；有依附他或者是他亲戚的人，即使没有才能，也必定会得到提拔，朝廷上下都随风而倒，没有人不畏惧依附他。敢于和杨素对抗而不屈服的，只有柳彧、尚书右丞李纲和大理卿梁毘罢了。

起初，梁毘担任西宁州刺史，共任职十一年。当地蛮夷酋长都以金子多的人为豪杰，互相攻打掠夺，没有安宁的年份，梁毘对此感到忧虑。后来趁着各位酋长一起送金子给梁毘，梁毘把金子放在座位旁边，对着金子痛哭，并且对他们说：“这种东西饥饿时不能吃，寒冷时不能穿，你们因为它互相残杀，死伤无数，如今把它送来，是想要杀我吗！”因此一点金子也没有接受。于是蛮夷酋长们受到感化，不再互相攻击。隋文帝听说后，称赞梁毘的做法得当，便征召他担任大理卿，梁毘审理案件公正适当。

梁毘看到杨素专权，担心会成为国家的祸患，于是呈上密封的奏章说：“我听说臣子不能作威作福，否则会危害家族，祸乱国家。我私下看到左仆射、越国公杨素，受到的宠幸越来越隆重，权势日益兴盛，士大夫们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违抗他旨意的人，就像严霜在夏天降临一样遭受打击；迎合他旨意的人，就像甘雨在冬天降下一样得到好处；官员的荣辱由他的言语决定，朝政的废兴等待他的指示；他所亲近的都不是忠诚正直的人，所提拔的都是他的亲戚，他的子弟分布在各地，占据多个州县。天下太平的时候，他可能还会容忍，不会有别的图谋；一旦天下有变故，他必定会成为祸乱的开端。奸臣专擅大权，都是逐渐发展而来的，王莽凭借多年的积累获得权力，桓玄在朝代更替时奠定基础，最终王莽灭亡了汉朝，桓玄颠覆了晋朝的统治。陛下如果把杨素当作辅佐君主的重臣，我担心他的心思未必像伊尹那样忠诚。希望陛下借鉴古今的经验教训，酌情处置，使国家的大业永远稳固，天下百姓都能有幸安居乐业！”奏章呈上后，隋文帝大怒，下诏将梁毘逮捕入狱，并亲自审问他。梁毘极力陈述“杨素凭借宠信玩弄权术，率领军队的时候，杀戮无道。另外，太子杨勇、蜀王杨秀被废黜治罪的时候，文武百官没有不震惊恐惧的，只有杨素眉飞色舞、挥动手臂，面露喜悦之色，把国家的祸事当作自己的幸运。”隋文帝无法让梁毘屈服，于是释放了他。

此后，隋文帝也逐渐疏远猜忌杨素，于是下诏书说：“仆射是国家的宰相，不能亲自处理琐碎的事务，只需每隔三五天到尚书省一次，评论重大事务即可。”表面上表示优待尊崇，实际上是剥夺他的权力。杨素因此在仁寿末年，不再参与尚书省的事务决策。朝廷将杨约调出京城，担任伊州刺史。

杨素被疏远后，吏部尚书柳述更加受重用，代理兵部尚书，参与掌管机密事务；杨素因此憎恨柳述。

太子杨广问贺若弼说：“杨素、韩擒虎、史万岁都被称为良将，他们的优劣如何？”贺若弼说：“杨素是猛将，不是谋将；韩擒虎是斗将，不是领将；史万岁是骑将，不是大将。”太子说：“那么谁是大将呢？”贺若弼下拜说：“只有殿下您选择的人！”贺若弼的意思是自己可以担任大将。

交州俚人首领李佛子发动叛乱，占据越王故城，派遣他哥哥的儿子李大权占据龙编城，他的别部首领李普鼎占据乌延城。杨素举荐瓜州刺史、长安人刘方有将帅的谋略，隋文帝下诏任命刘方为交州道行军总管，统领二十七营军队进军讨伐。刘方军令严肃，有触犯军令的人必定斩首；但他爱护士兵，士兵有生病的，他亲自前往安抚慰问，士兵们也因此真心归附他。刘方的军队到达都隆岭，遇到叛军，将其击败。进军逼近李佛子的营地，先向他陈述祸福。李佛子感到害怕，于是请求投降，刘方将他押送到长安。

到了公元603年秋季，八月壬申日，隋文帝赐幽州总管燕荣自尽。燕荣性格严酷，随意鞭打身边的人，动辄达到上千下。他曾经看到路边的一丛荆棘，认为可以用来做刑杖，于是命令手下人将其取来，就用它来试探打人。有人自我陈述无罪，燕荣说：“以后你有罪的时候，就赦免你。”不久后这个人犯了罪，燕荣准备鞭打他，这个人说：“前几天我被鞭打，使君您答应我如果有罪就赦免我。”燕荣说：“无罪尚且要鞭打，何况有罪呢！”仍然像往常一样鞭打他。

观州长史元弘嗣调任幽州长史，担心被燕荣侮辱，于是坚决推辞。隋文帝下诏给燕荣说：“元弘嗣犯了应当鞭打十下以上的罪过，都必须上奏给我。”燕荣愤怒地说：“这个小子竟敢戏弄我！”于是派元弘嗣监管粮仓的粮食收纳，只要扬谷时发现一粒米糠或一粒瘪谷，都要处罚他。每次鞭打虽然不满十下，但一天之中，有时会达到三四次。这样过了几年，两人之间的怨恨越来越深。燕荣于是将元弘嗣逮捕入狱，断绝他的粮食，元弘嗣抽出衣服里的棉絮，混杂着水咽下去充饥。他的妻子前往皇宫喊冤，隋文帝派遣使者调查核实，使者上奏说燕荣暴虐无道，贪污受贿，声名狼藉；隋文帝将燕荣征召回京，赐他自尽。元弘嗣代替燕荣执政，他的残酷比燕荣还要严重。

九月壬戌日，朝廷下诏设置常平官。

这一年，龙门人王通前往皇宫，献上《太平十二策》，隋文帝不能采用，王通于是辞官回乡。王通在黄河、汾水之间讲学授徒，从远方前来求学的弟子非常多，朝廷多次征召他，他都没有应征。杨素非常敬重他，便劝说他出仕，王通说：“我有祖先留下的破旧房屋，足以遮蔽风雨，有微薄的田地，足以置办粥饭，读书谈道，足以自寻乐趣。希望明公您端正自身，治理天下，使时节和顺，年成丰收，我所得到的恩赐就已经很多了，不愿意出仕为官。”有人在杨素面前诋毁王通说：“他实际上是轻视您，您为什么要敬重他？”杨素以此询问王通，王通说：“如果您可以被轻视，那么我就有所得；如果您不可以被轻视，那么我就有所失：得失都在我自己，和您有什么关系！”杨素仍然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弟子贾琼询问如何平息诽谤，王通说：“不用辩解。”询问如何停止怨恨，王通说：“不要争斗。”王通曾经说：“不实行赦免的国家，刑罚必定公平；横征暴敛的国家，财富必定匮乏。”又说：“听到诽谤就愤怒的人，是谗言的孵化器；看到赞誉就高兴的人，是谄媚的媒介；断绝孵化器，除去媒介，谗言和谄媚就会远离。”大业末年，王通在家中去世，弟子们给他谥号为文中子。

突厥步迦可汗的部落发生大乱，铁勒仆骨等十几个部落，都背叛步迦可汗，归降启民可汗。步迦可汗的部众溃散，向西逃奔吐谷浑；长孙晟护送启民可汗，将他安置在沙漠口岸，启民可汗于是全部占有了步迦可汗的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