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159章 账本上的火与锅里的暖(2 / 2)
潘金莲咬了口糖,甜腻的滋味漫开时,忽然看见账册上那个小饼旁边,被武大郎用炭笔添了个更小的人影,正举着擀面棍,像只炸毛的猫。她没作声,悄悄把账册往匣子里塞了塞,却听见他在身后说:“媳妇,下次再有人来闹,俺就……俺就拿这账册拍他脸。”
傍晚收摊时,潘金莲数着铜板,忽然发现多了五十文。武大郎蹲在地上给黑猫梳毛,头也不抬地说:“张屠户家小子额外塞的,说他爹喝了咱送的粥,缓过来些了。”
她捏着那几枚沉甸甸的铜板,忽然想起早上张屠户家小子红着眼圈说“俺爹三天没吃东西了”,想起武大郎偷偷往他竹篮里塞了六个热饼,还说“记账上,让你爹好利索了再还”。
“大郎,”她把铜板往钱袋里一塞,“明天做甜饼,多放两把糖。”
武大郎抬头时,夕阳正落在他脸上,把皱纹里的面灰都染成了金的:“哎,听媳妇的。”
夜里,潘金莲趴在炕桌上对账,听见灶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看见武大郎正蹲在灶前,手里拿着块炭笔,在账册最后一页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红烧肉,旁边还写着“媳妇爱吃”。火光在他脸上跳,把那行字映得暖融融的。
她没惊动他,转身回屋时,摸了摸怀里的账册——今天刘三闹事那页,她特意留了空白,等着明天让武大郎添个举着擀面棍的小人。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落在炕头那只黑猫身上,它正蜷在武大郎的旧棉袄上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棉袄上磨出的破洞。潘金莲忽然觉得,这漏风的破屋,比她现代那间装着落地窗的公寓还暖。
第二天一早,潘金莲刚把第一笼甜饼端出锅,就见张屠户家小子背着个布包跑过来,掀开布一看,是半只熏鸡和一捆新蒜:“俺爹让俺送来的,说谢潘嫂子的粥。”他挠着头笑,“俺娘还说,等俺爹好了,让俺去给你们帮工,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武大郎在旁边往竹篮里装饼,听见这话直摆手:“不用不用,你爹好好养病……”
“要的要的。”潘金莲把熏鸡往灶台上放,“让他来学揉面,学好了我教他做甜饼,以后自己开个摊。”
小子眼睛亮得像星星,连声道谢。潘金莲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忽然想起现代职场里那些“资源置换”“技能培训”的词,忍不住笑了——原来在哪都一样,日子是要靠手艺人的本分过出来的。
临近晌午,武松的信到了。武大郎捧着信纸的手直抖,潘金莲凑过去看,上面说他在边关沉冤得雪,不日就要回来。武大郎突然把信纸往怀里一揣,转身往面缸里舀面:“媳妇,咱做百十个饼,等武松回来吃!”
“不急,”她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先把今天的甜饼卖完。”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往盆里加面,嘴里念叨着:“俺弟爱吃咸口的,得多放葱花……”眼角的皱纹里闪着光,像落了把碎星星。
潘金莲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写在账册上的数字、画在边角的小饼,还有灶台上温着的红烧肉,早把“潘金莲”“武大郎”的标签泡软了,泡成了冒着热气的人间烟火。
她拿起擀面棍,往面团上一压——今天的甜饼,得比往日更甜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