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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犹念旧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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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维克娜的鹿皮长靴已沾了半寸湿泥。

她抱着雕花弓穿过训练场,二十个新入伍的联盟士兵正围着托比那支箭头朝后的羽箭哄笑——那小子把青铜箭簇装反了,箭杆末端的羽毛倒是翘得像只骄傲的火鸡。

托比,她走到队列前,指尖敲了敲那支滑稽的箭,你是想让敌人被羽毛挠痒痒笑死吗?新兵们哄然大笑,托比涨红了脸要拔箭,却被她按住手腕,别急,看好了。

她抽出自己的箭囊,取出一支黑羽箭。

晨光透过箭簇时,金属折射出冷冽的光,与她腰间月长石的幽蓝交相辉映。船舷颠簸时,装箭的手要像抓住浪尖。她演示着将箭尾卡入弦槽,拇指压羽,食指勾弦,不是跟木头较劲,是顺着力道——

离弦之箭精准钉入三十步外的靶心,最外层的白环被穿出个窟窿。

新兵们爆发出喝彩,托比摸着后脑勺直咂嘴:维克娜队长,您这手比我爹补渔网还利索!

维克娜低头调整箭囊搭扣,耳尖微微发烫。

她想起三个月前刚醒在联盟营地的自己——躺在草垫上望着陌生的帐篷顶,除了颈间月长石刻着的字,什么都记不得。

是凯德拉克端着热粥蹲在她床边,说:姑娘,你在浅滩被渔民捞起来时,怀里还攥着这石头。

联盟不赶人,愿意留就留下。

后来她跟着巡逻队去过港口,见过陈健站在码头上对渔民们演讲。

那时候他的皮甲还沾着海腥味,声音却像敲在青铜上:联盟要的不是谁跪在脚下喊大人,是让每个能拿渔网的手能拿武器,能摇船桨的肩能扛粮袋!人群里有老妇抹着眼泪说这像我那战死的儿子,有青年攥紧拳头喊我跟你干。

维克娜站在最后排,月长石贴着心口发烫,那热度比月神殿冰冷的神像真实百倍。

维克娜!凯德拉克的大嗓门打断回忆,他扛着柄缺了口的战锤从校场另一头过来,锁子甲在晨雾里泛着暗黄,训练完了?

老科尔送了桶新酿的麦酒,去我帐篷喝两杯?

新兵们立刻起哄,托比挤眉弄眼:凯德拉克队长肯定又要讲领主的光荣事迹了!

维克娜鬼使神差应了。

她跟着凯德拉克穿过插满联盟鹰旗的营地,路过铁匠铺时,老波比正抡着铁锤敲盔甲,火星子溅到她脚边。维克娜姑娘!老人抹了把汗,上回教我孙女射靶的箭法,她现在能射到第二环了!

她笑着应了,心跳却快了些。

自失忆以来,她总在人群里听见这个词——联盟的领主,哈蒙代尔的领主,陈健。

昨夜凯德拉克说他初到哈蒙代尔时举着破木牌站在大耳怪前,此刻她忽然迫切想知道,那个像被风吹歪的树的男人,究竟如何让龙后摩莉尔弯下高傲的脖颈,让帝国名将克里斯丁放下佩剑。

凯德拉克的帐篷里飘着麦酒香气,克里斯丁正坐在草垫上擦银剑。

这位曾让联盟吃尽苦头的帝国将军,如今卸了铠甲穿粗布短衫,发梢还沾着木屑——听说他最近在帮木匠修渔船。

见两人进来,他抬了抬下巴:凯德拉克,你又要讲陈健的陈年旧事?

怎么?

帝国名将不爱听?凯德拉克扔给维克娜个陶碗,倒满麦酒时泡沫溢出来,去年秋天,咱们在北境救了个被奴隶贩子抓的女魔法师。

那姑娘才十六岁,魔法天赋是百年不遇的,可被折磨得说不出话。

陈健知道后,带着陈健就闯了奴隶贩子的军营——

等等,克里斯丁停下擦剑的手,就两个人?

不然呢?凯德拉克灌了口酒,那军营有三百号人,全是刀尖舔血的主。

陈健倒好,直接把自己绑在马背上当人质,说放了那姑娘,要杀要剐冲我来他拍着大腿笑,你猜怎么着?

那奴隶贩子头子听说他是哈蒙代尔领主,当场就笑岔气,说老子砍过三个领主的脑袋。

结果陈健从怀里摸出枚徽章——马克汉姆爵士的纹章,当年老爵士救过那头子的命。

维克娜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月长石。

麦酒的甜香里,她仿佛看见那个举着破木牌的男人,在刀枪丛中摸出枚旧徽章,眼睛亮得像火把。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凯德拉克又倒了碗酒,那姑娘现在在魔法塔当学徒,见着陈健就喊救命恩人。

最绝的是,前阵子有贵族小姐送他珠宝,他转手就给了孤儿院。

克里斯丁,你说这算不算专一?

克里斯丁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帐篷顶的羊皮地图,那上面用红笔标着联盟新占的港口。专一?他嗤笑,却没了往日的锋利,我倒是听说,斯尔维亚公主在宴会上对他抛过手帕。

帐篷里突然安静了。

维克娜看见凯德拉克的耳朵红了——斯尔维亚是前阵子来联盟谈贸易的邻国公主,传闻她走时把祖传的蓝宝石胸针留在了陈健案头。

那胸针现在在孤儿院当镇院之宝。凯德拉克闷声说,陈健说,宝石戴在孩子脖子上比戴在贵族胸口亮。

克里斯丁没接话。

他低头擦拭银剑,剑刃映出他微翘的嘴角。

维克娜忽然明白,这位曾经的帝国名将为何会解甲归田——或许他也在陈健身上,看见了比军功更耀眼的东西。

摩莉尔呢?她突然问,龙后那样的存在,怎么会认他为主?

凯德拉克的眼睛亮起来:去年冬天,摩莉尔的龙巢被黑巫师诅咒,龙蛋快保不住。

陈健带着医疗队翻了三座雪山,用魔法塔新制的药剂救了龙蛋。

摩莉尔来道谢时,他正蹲在路边帮老妇修漏雨的屋顶。

龙后站在他身后看了半宿,第二天就说我愿为联盟的龙

维克娜望着帐篷外飘起的炊烟。

那是伙房在煮早饭,混着海腥味的麦香里,她想起陈健演讲时说的活着的烟火气。

原来不是空话——他救魔法师,修屋顶,用旧徽章换人命,用宝石换孩子的笑声,连龙后都被这样的烟火气收服。

所以你看,凯德拉克拍了拍她肩膀,咱们领主啊,不是坐在城堡里等跪拜的老爷,是能蹲在泥里和你说话的人。

克里斯丁突然站起身,银剑入鞘时发出清越的响。我去看看渔船修得怎样。他走到帐篷口又顿住,回头对维克娜笑,你要是好奇,明天跟着去码头吧。

陈健今天要亲自验那批从南方运来的粮食。

帐篷里只剩维克娜和凯德拉克时,她摸着颈间的月长石。

月神殿的记忆依然模糊,但此刻心口的热度却清晰得发烫——原来她不是被命运随意抛到这里的,是被某种更明亮的光吸引着,穿过迷雾,走到了这里。

傍晚收操时,维克娜独自去了港口。

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陈健站在跳板上,正帮搬运工抬粮袋。

他的皮甲搭在肩头,汗水浸透了粗布短衫,却笑得像个孩子:轻点,这袋是给孤儿院的,里面掺了蜜枣!

搬运工们哄笑,有人喊:领主大人,您这哪是验粮,是当搬运工!

搬运工怎么了?陈健抹了把汗,我初到哈蒙代尔时,还帮老波比打过三天铁呢。

维克娜站在远处,望着他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海风掀起她的裙角,月长石贴着心口,那热度仿佛要把字烙进肉里。

她忽然想起凯德拉克说过,陈健的徽章内侧刻着两个字——或许这就是答案,比魔法更强大的答案。

回军营的路上,她摸出月长石,在暮色中凝视那个字。

记忆的碎片突然涌来:月神殿的高台上,大祭司说神会指引你;但此刻她望着联盟营地的灯火,突然明白——比起虚无的神谕,她更想相信这个能举着破木牌站在怪物前的男人,这个能让龙后弯下脖颈的男人,这个让她在失忆后找到归处的男人。

帐篷里点起油灯时,维克娜从内衣口袋取出个羊皮卷。

那是她在浅滩被救时,怀里除了月长石的另一物。

卷角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皱,上面用秘文写着帝国最新的军备部署。

她望着跳跃的灯芯,手指轻轻抚过秘文。

海风吹动帐篷帘,远处传来陈健的笑声——他应该是从港口回来了,正和士兵们分蜜枣。

或许......她轻声说,月长石在掌心泛着幽蓝的光,该让这光更亮些。

### 第366章 维克娜犹念旧情,摩莉尔新寻壮志(续)

夜露渐重时,维克娜帐篷里的油灯已结了三粒灯花。

她跪坐在草垫上,羊皮卷在膝头摊开又卷起,海水中泡发的纸纤维硌得指尖生疼。

月长石被她握得发烫,却再没涌出新的记忆——只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月白色的祭袍扫过青石板,大祭司枯瘦的手按在她后颈,说神选者要学会把秘密吞进骨血里;还有金属摩擦的冷响,像剑刃入鞘,又像某种机关启动的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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