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尼根领主招佣兵,黑翼疑为奸细来(1 / 2)
晨雾未散时,费南德的黑靴已碾过领主大厅前的青石板。
他扶着剑柄抬头,看见城墙上新刷的纹章在晨光里泛着铜色——那是三头交缠的狼,象征着他与西边两个小领主的同盟。
这是他最得意的杰作,三个原本各自只有百户人口的贫瘠领地,用半年时间打通商路、共享铁矿,如今集市里连南边的丝绸都能见到,连大领主的商队都愿绕路过来。
领主大人,早膳备好了。老管家捧着银盘从侧门出来,眼角的皱纹里堆着笑,面包是用新磨的小麦粉烤的,还有您最爱的蜂蜜酒。
费南德摆了摆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中指的银戒——那是同盟签订那日,另外两位领主送的信物,戒面刻着三枚交叉的钥匙。去把领地人口册拿来。他说,声音里带着清晨特有的清亮,我要看看上个月新迁来的工匠有多少。
可当老管家捧着羊皮卷回来时,费南德的眉峰却渐渐拧成了结。
卷末用朱砂笔标着一行小字:北境大公与铁脊侯爵将于三日后在灰堡城会盟。
墨迹未干,显然是刚送进来的急报。
谁送来的?他捏着纸角的手微微发紧。
是跑商的马夫,说在边境驿站听商队闲聊的。老管家压低声音,大公和侯爵的领地加起来有十二座城堡,要是他们联起手......
够了。费南德打断他,转身走向窗边。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能看见城墙外的麦田泛着绿浪,几个农夫正赶着牛犁地。
可他的目光却落在更远处——那里有片被烧黑的树林,是上个月大耳怪袭击留下的痕迹。
人类领主突然多起来的传闻,最近像瘟疫一样在尼根流传,有人说东边冒了个新领主,带着会喷火的术士;有人说南边的沼泽里竖起了石塔,塔顶飘着陌生的旗帜。
去把军事地图拿来。他突然说,还有同盟那两位领主的最新动向。
等老管家离开,费南德重重坐进橡木椅里。
银戒硌得手指生疼,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攥得太紧。
同盟的脆弱他比谁都清楚:西边的霍克领主总想着独占铁矿,南边的玛莎夫人则偷偷和大公的商队签了独家契约。
要是大公和侯爵真的联合,随便扔个爵位就能让同盟土崩瓦解——而他的领地,不过是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鸡蛋。
不能坐以待毙。他喃喃自语,指节敲了敲桌面,必须有足够的武力。
于是,三天后,当尼根城的西校场扬起尘土时,费南德站在观礼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佣兵队列。
他特意穿了锁子甲,外罩绣着三头狼的披风,腰间悬着祖传的长剑——那是他祖父在兽人战争中缴获的,剑刃上还留着半道缺口。
最后一天了。他对站在身侧的卫队长说,把名单拿来。
羊皮纸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十几个佣兵团的名字:、、......费南德扫了两眼就皱起眉:都是没听过的。
有名的佣兵团呢?
黑翼、银狮、铁砧,这些怎么没来?
卫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大人,黑翼去了南边打兽潮,银狮被大公包年了,铁砧......听说他们团长上个月和海匪火并,折了一半人手。
剩下的......他顿了顿,都是临时凑的。
费南德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早该想到的,大领主们招兵买马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好的佣兵团早被抢光了。
但他不能退,必须抓住最后这点希望。
叫第一个。他说。
第一个佣兵团只有七个人,为首的是个缺了只耳朵的瘦子,皮甲上沾着草屑,腰间的剑鞘裂了道缝。大人,我们是佣兵团,瘦子扯着嗓子喊,上过战场,杀过大耳怪!
杀过多少?费南德突然问。
瘦子愣了愣:三......三十个?
三十个大耳怪?费南德冷笑,大耳怪的耳朵会挂在胜利者腰上,你腰上只有三个。他指了指瘦子腰间的皮袋,而且大耳怪的皮是灰绿色,你这袋子上的血渍是褐色的,至少三天了。
瘦子的脸瞬间煞白,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二个佣兵团有十五人,装备倒是整齐,可队列站得歪歪扭扭。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拍着胸脯说他们刚从边境回来,见过真正的战场。
费南德让卫队长抽了三个人上前,问他们战术配合:如果左边有弩手,右边有骑兵,你们怎么应对?
络腮胡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我们一般是一起上。
一起上?费南德嗤笑,那和街上的地痞有什么区别?他挥了挥手,卫队长,给他们十个铜子,打发走。
第三个佣兵团最离谱,为首的年轻人穿着亮银色的胸甲,说是佣兵团,可胸甲的搭扣是新换的,肩甲上还沾着铁锈。我们团长是银狮佣兵团前副团长,年轻人唾沫横飞,教过我们好多战术!
费南德突然抽出长剑,剑尖挑起年轻人的胸甲:银狮的甲胄用的是精铁,你这是熟铁,最多值五个银币。他盯着年轻人的眼睛,说,是不是偷了哪家农户的犁头熔的?
年轻人脸色骤变,带着手下拔腿就跑,连掉在地上的长矛都顾不上捡。
西校场的风卷着尘土,费南德望着空荡荡的场地,只觉得喉咙发苦。
锁子甲贴着后背,被汗水浸得发凉。
老管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大人,要不......
不用说了。费南德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找中介。他转身走向领主大厅,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黑翼佣兵团......他们团长克丽丝,我记得她去年在北边打过巨魔。
老管家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费南德知道他在想什么——挖角有名的佣兵团,要付双倍佣金,还要得罪原来的雇主。
可现在的尼根,就像漏了底的船,他必须抓住任何一根浮木。
回到大厅,他摘下披风挂在椅背上,看见案头的信鸽竹筒。
那是前几日派去侦察的斥候送来的,里面的羊皮纸只写了一句话:山脚下发现乌鸦徽章,非大耳怪势力。
费南德捏着竹筒,目光落在窗外的城墙上。
三头狼的纹章在风里飘着,仿佛随时会被吹落。
他突然想起今早看见的麦田,那些绿浪下藏着的,不知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
去把中介人的名单拿来。他对老管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黑翼......或许可以谈谈。
老管家捧着青铜匣回来时,费南德正用银戒敲着桌案。
匣中叠着七张羊皮纸,每张都盖着不同中介行会的火漆印——这些人游走于领主与佣兵团之间,能在三日内把消息传到任何佣兵聚集的酒馆。
大人,黑翼现在该在南边。老管家抚了抚斑白的鬓角,上个月还听商队说他们在帮金穗领清剿兽潮,这会子......
上个月。费南德重复了一遍,指腹划过最上面那张中介名单,兽潮清完了,佣兵团总要找新雇主。他抬头时目光如刀,铁喙中介送信,就说尼根领主愿以双倍佣金见黑翼团长。
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躬身退下。
窗外的日头爬到中天时,西校场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费南德正对着军事地图标记铁矿位置,听见那声音猛地抬头——不是地痞式的拖沓,不是散兵游勇的杂乱,是像模像样的正步,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点上,震得青石板都跟着轻颤。
他抓起披风冲下楼时,西校场已站定一支百人队。
甲胄虽非精铁,却擦得锃亮,皮盾上绘着展开的黑翼,矛尖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银芒。
队列最前排,两个身影正朝观礼台走来:左边是个穿锁子甲的女子,及腰的栗色卷发用皮绳束起,右肩铠甲有修补过的痕迹,却补得极精细;右边是个裹着灰袍的男人,兜帽压得低低的,连下巴都隐在阴影里,右手虚虚拢着,指尖有若有若无的蓝光跳动。
黑翼佣兵团团长克丽丝,副团长里昂。女子在五步外站定,声音清亮如击石,听闻尼根领主招募勇士,特来投效。
费南德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见过边境守军的操练,见过大公卫队的巡城,眼前这队列的齐整度竟不遑多让。
锁子甲女子腰间的长剑剑柄缠着磨损的皮条,显然是常用之物;灰袍人虽遮着脸,可他走过的地面,草叶上的露珠正以诡异的弧度凝结——那是元素力扰动的迹象。
解除武装。卫队长突然吼了一嗓子,手按在刀柄上,领主大人面前,不许带武器!
克丽丝没动,只是侧头看了费南德一眼。
她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里面没有惊慌,倒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费南德微微颔首,她便解下长剑递给身后的佣兵,灰袍人则摘下腰间的魔法袋,一并放在脚边。
退下。费南德瞥了卫队长一眼,后者涨红了脸退到一旁。
他走下观礼台,绕着两人转了半圈,黑翼......我记得去年北边有个佣兵团灭了巨魔巢穴,团长也是克丽丝?
正是。克丽丝的下巴抬着,却不是傲慢,更像棵在风中挺直的树,巨魔战之后,我们休整了半年,上个月才重新接任务。
休整?费南德停在她面前,半年时间够重建三个佣兵团。他的目光扫过队列,你们的装备、阵型,都不像是临时凑的。
我们有固定班底。克丽丝说,巨魔战折了二十人,剩下的都是跟了我五年以上的老兄弟。
新招的人,也都是从正规军退下来的。她指了指队列第三排的络腮胡,比如那位,原是铁脊侯爵麾下的百夫长,因为替兄弟顶罪被革了职。
费南德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络腮胡注意到领主的目光,立刻挺得更直,铠甲下的肌肉绷成线条——确实是老兵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