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迷雾深锁探龙潭（1 / 2）

谷雨以指为笔，耗尽心力刻画的那个“云”字，如同一把无形的钥匙，骤然插入了看似严丝合缝的迷局锁孔之中。紫宸殿与坤宁宫的空气，因这个字而重新变得凝滞、紧绷。

李越当即下令，影卫暂停其他所有冗务，集中全部精锐，如同篦子梳头一般，严密筛查所有与“云”字相关的人、事、物，但凡与已故安王李玦能扯上一丝半缕关联的，皆列为重中之重，务求掘地三尺，找出这隐藏在最后迷雾下的真相。

命令既下，庞大的帝国暗探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无数信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至影卫总部，卷宗堆积如山，负责分析的文书吏目日夜不休，试图从那浩如烟海的碎片中，拼凑出“云”的轮廓。

然而，对手显然也察觉到了风声鹤唳。之前那些在逆案后迅速沉寂或转型的、疑似与安王有关的南方产业，如今更是如同彻底人间蒸发，连一丝可供追查的尾巴都未留下。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令人焦灼的等待中，太医院那边，谷雨的病情却出现了反复。许是那日强行传递信息耗尽了本就微弱的元气，她又陷入了时昏时醒的状态，且每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气息也愈发微弱。太医私下禀报，谷雨姑娘伤势过重，能撑到如今已是奇迹，如今油尽灯枯之象已显，恐怕……时日无多了。

柳黛烟闻讯，心中大恸。这个自小陪伴她、忠心耿耿，最后又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侍女，难道就要这般离去？她更加频繁地前往太医院探望，亲自喂药，在她耳边低语，期盼能出现奇迹。

而前朝，关于派遣裕王李琛镇守南境的提议，经过几日发酵，并未如某些人预期的那般迅速被陛下否决或是采纳，反而如同石沉大海，再无下文。李越将那份奏折扣下，留中不发，态度暧昧不明。这反而让那些上奏的御史和背后可能存在的推动者们，心中愈发揣测不安。朝堂之上，关于此事的议论悄悄平息下去，但那股暗流，却并未真正消失。

这日深夜，柳黛烟刚刚服侍李越歇下，他近日因“云”字一事劳心费神，加之之前风寒未彻底清透，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倦意。柳黛烟为他掖好被角，正欲吹熄外间的灯烛，忽见惊蛰神色仓皇，几乎是踉跄着闯入殿内，也顾不得礼仪，带着哭腔急声道：“陛下！娘娘！太医院……谷雨姑娘她……她怕是不好了！”

柳黛烟心脏猛地一沉，瞬间手脚冰凉。李越也被惊醒，倏然坐起：“怎么回事？”

“太医说……谷雨姑娘脉象骤乱，已是……回光返照之象！”惊蛰泣不成声。

帝后二人再无睡意，立刻披衣起身，也顾不得仪仗，只带着少数贴身侍卫和宫人，匆匆赶往太医院。

值房内，灯火通明，药味混合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谷雨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几名太医跪在一旁，面色沉重，连连摇头。

柳黛烟扑到榻边，握住谷雨冰凉的手，声音哽咽：“谷雨……谷雨……”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谷雨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她的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却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柳黛烟的方向，嘴唇艰难地嚅动着。

柳黛烟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云……楼……”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两个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钻入柳黛烟的耳中！

云楼？！

不是单独的“云”字，而是“云楼”！

谷雨说完这两个字，仿佛最后的执念已了，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骤然熄灭，手臂无力地垂落，呼吸戛然而止。

“谷雨——！”柳黛烟发出一声悲恸的呼唤，泪水夺眶而出。

李越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已然失去生息的忠仆，面色沉痛，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上前一步，扶住几乎瘫软的柳黛烟，沉声道：“厚葬谷雨，以二品女官礼制。其家人，厚加抚恤。”

“臣（奴婢）遵旨。”太医与宫人跪地领命，一片悲戚。

谷雨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未尽的忠言。但她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线索——“云楼”，却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指明灯。

回到坤宁宫，柳黛烟犹自沉浸在悲伤之中，李越却已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抽离，陷入了更深的思忖。

“云楼……这定然是一个地方，或者是一个组织的名号。”李越眸光锐利如鹰，“谷雨在最后时刻强调此名，其重要性，恐怕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

“陛下，是否立刻让影卫追查‘云楼’？”柳黛烟拭去泪水，强打精神问道。

“自然要查。”李越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只是……朕怀疑，这‘云楼’恐怕并非寻常之地。安王行事诡秘，若这‘云楼’真是他最后的据点或核心组织，其隐蔽程度定然极高，寻常查探，恐怕难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