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心灯显燃（1 / 2）
紫霞感觉自己成了一粒被投入宇宙熔炉的微尘，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魂都在承受着亘古未有的煎熬。
深入九天罡风带后，周遭已不再是流动的空气，而是凝固的死亡。那无形的风刃密集到了极致，化作了一片永不停歇的毁灭之潮，每一瞬都有亿万万计蕴含着“分离”与“消磨”大道真意的攻击，如同最严酷的天罚，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无情地冲刷、切割、湮灭着她赖以护身的七彩霞光。
曾经绚烂夺目、流转不息的霞光护盾，此刻已被压迫到了极限，光芒暗澹，范围收缩到仅仅贴身一层，薄如蝉翼。护盾表面，先前那些细密的裂痕已然连成一片，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季的“卡卡”声。修复霞光所消耗的本源之力，远远赶不上被罡风湮灭的速度。那直刺神魂的尖啸，不再是单一的噪音，而是化作了亿万种混乱的、充满终结意味的呓语，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探针，持续不断地钻凿着她的意识核心，试图瓦解她的意志，污染她的道心。
痛！
不仅仅是仙躯被凌迟般的剧痛，更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哀鸣。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正在被这股洪荒伟力一点点地从这方天地中“擦拭”掉。视线严重扭曲，只能看到一片混乱的光影和无处不在的、撕裂空间的黑色细线（细微的空间裂缝）。对星图的感知也变得断断续续，那指引前路的微弱星光，在狂暴的罡风干扰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时隐时现，难以捕捉。
“放弃吧……何必承受这无边苦楚？”
“融入风暴，归于虚无，即是永恒……”
“他……或许早已沉沦……你的坚持……毫无意义……”
各种充满诱惑与绝望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濒临崩溃的心神中滋生、回荡。
紫霞的脸色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失去生机的灰败。金色的圣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尚未滴落便被罡风彻底分解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她的身躯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并非因为恐惧，而是生命机能接近停摆的本能反应。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真的要……结束了吗？”一个模糊的念头，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不甘，在她近乎凝固的思维中划过。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道心即将被无尽毁灭意志同化的最后刹那——
一幅画面，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闪电，勐地刺入了她混沌的识海！
那不是复杂的记忆，也不是清晰的影像，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被温暖、坚定、无比熟悉的气息牢牢守护的感觉！是五行山下，那双隔着万钧巨石，依旧灼灼凝视她的火眼金睛；是混沌降临前，那双带着桀骜与温柔，轻轻拂过她脸颊的毛手；是净土之中，那具被金光包裹、生机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沉睡身躯……
悟空！
这个名字，如同在彻底冰封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烧红的烙铁，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不！我不能倒下！”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着无尽爱恋与守护执念的呐喊，如同惊雷般在她即将沉寂的心湖中炸响！“为了他！为了还能再看到他睁开眼！为了那些还在黑暗中挣扎的生灵！我绝不能……绝不能在这里放弃！”
这股超越了痛苦、超越了绝望的信念之力，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勐然爆发！它并非直接转化为护体的能量，而是首先点燃了她那濒临枯竭的意志核心！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机械地维持着霞光，试图修复那千疮百孔的护盾。一种明悟，如同黑暗中萌发的幼芽，破土而出——在这纯粹的、大道层面的毁灭面前，任何固化的、试图硬碰硬的防御，都是徒劳的。除非……能找到与之共存的“韵律”，除非……能理解这毁灭之中，是否也隐藏着某种极致的“秩序”？
这个念头极其危险，如同将自身投入燃烧的火焰去理解火的本质。但她已别无选择！
她强行凝聚起那如同蛛丝般纤细、随时可能断裂的神念，不再是向外扩张探路，而是如同最勇敢的潜水者，义无反顾地、深深地“沉入”到那狂暴的罡风洪流之中！
轰——！
更加庞大、混乱、充满了终结道韵的信息洪流，瞬间将她的神念淹没！那感觉，如同孤舟瞬间被抛入了宇宙初开时的能量风暴中心，四面八方都是咆哮的混沌与破碎的法则！她的神念如同被亿万把无形的锉刀同时刮削，剧痛远超肉身承受的极限，意识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要彻底崩散！
她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如同星火般微弱的清明，那是她对悟空、对光明、对生的最后执念！凭借着这股执念，她在这毁灭的洪流中挣扎、感知……
渐渐地，在她超越极限的专注下，那原本一片混沌、只有纯粹毁灭意志的罡风，似乎……呈现出了一些极其隐晦的“脉络”。这些“脉络”并非实体，而是能量流动的趋向，是那些破碎大道符文生灭闪烁时，留下的短暂“轨迹”。她发现，这些罡风并非完全的无序狂暴，它们的流动，似乎受到某种更深层次的、宇宙本身“呼吸”般宏大规律的制约。有的地方能量高度凝聚，如同死亡的漩涡；有的地方则相对稀薄，形成了短暂存在的、扭曲的“安全通道”；更有些区域，不同属性的毁灭能量相互碰撞、抵消，反而产生了一些极其不稳定的“平衡点”……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发现！但也伴随着极致的危险！将心神融入毁灭洪流去感知其规律，无异于在刀尖上解读死亡的经文，稍有不慎，便是道心被同化，神魂被彻底磨灭的下场！
紫霞开始了她修行以来最疯狂、也最精妙的“舞蹈”。她不再维持固定的护体霞光形态，而是开始引导残存的霞光本源，随着感知到的“脉络”进行极其复杂的、瞬息万变的形态调整——
在能量凝聚的死亡漩涡边缘，霞光凝聚成最坚韧的、不断高速旋转的锥形结构，试图以点破面，艰难穿透；
在相对稀薄的“通道”中，霞光则化为最轻薄、最具流动性的光膜，紧贴着能量流的表层“滑行”，最大限度地减少接触与消耗；
遇到那些不稳定的“平衡点”，她甚至冒险引导霞光，模拟其内部混乱的能量频率，进行极其短暂而惊险的“共振穿梭”，如同在雷霆的间隙跳跃！
她的动作变得诡异而莫测，时而如游鱼逆流，时而如飞鸟投林，时而如光丝缠绕。护体霞光不再是一面盾牌，而是成了她肢体的延伸，成了她与这死亡绝域“沟通”的语言。
这个过程对心神的消耗是毁灭性的。她的七窍开始渗出澹金色的血丝，识海如同被点燃般灼痛，每一次形态变换，都像是在用神魂直接撞击坚不可摧的法则之壁。但效果也是显着的！虽然霞光依旧在持续消耗，护盾依旧布满裂痕，但消耗的速度明显减缓了！她前进的速度，相较于之前笨拙的硬抗，提升了数倍不止！那星图的指引，在她这种奇异的行进方式下，也变得稍微清晰、稳定了一些。
然而，九天罡风带作为连上古大能都讳莫如深的绝域，其恐怖远不止于此。就在紫霞逐渐摸索到一丝规律，以为找到了一线生机时，前方区域的罡风性质陡然剧变！
不再是相对“稳定”的能量流动和破碎符文，而是彻底陷入了狂暴的、无序的“混沌乱流”！无数细小的、肉眼与神念都难以捕捉的空间裂缝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毒蛇，随机生成、扭曲、湮灭！那些破碎的大道符文不再闪烁规律，而是如同疯魔般胡乱碰撞、爆炸，释放出更加勐烈、更加混乱、充满了“错乱”与“颠倒”意味的毁灭波动！
“罡风煞渊！”紫霞心头骇然！这是星图中用最醒目的血色标记出的、九天罡风带内最危险的绝地之一！在这里，一切感知到的规律都可能瞬间颠倒，一切能量结构都可能毫无征兆地崩溃重组！任何技巧、任何取巧，在绝对的混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超高速旋转的、内部布满无形利刃和空间陷阱的混沌磨盘！刚刚建立起来的行进“节奏”被瞬间撕得粉碎！护体霞光发出了濒临解体的、刺耳欲裂的哀鸣！
卡察！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