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柱子,你可别小看这张按满手印的纸。(2 / 2)
好家伙,我这办公室,都快成你的请愿指挥部了!”
宋老说到这儿,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感慨:
“柱子,你可别小看这张按满手印的纸。
这年头,学员们用这种集体请愿的土法子来表达心意,那就是最高的认可!
部里请来讲课的老专家不少,可能让底下人心甘情愿联名上书,要求部里给表彰、给出书的,掰着指头数,这几年也就那么两三个。
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解决了大庆油田钻井核心难题的钻头王陈总工!
那是什么人物?那是要被写进工业史册的!
你小子,这回是真真正正在这帮心高气傲的一线骨干心里,扎下根了!”
何雨柱没言声,走过去,手指头先是在那些红手印上摸了摸。墨迹还没全干透,带着一股子腥气。
这年头,不兴随便签字画押。人人都惜命得很,生怕留下什么把柄。
可这些人,就这么把名字堂堂正正写上去,还把整个手掌的命运都押在这红印泥里——就为了给他何雨柱争个脸面。
这一个个名字,昨晚还在他屋里,围着羊肉锅子,脸红脖子粗地喊“何工,我们跟你干!”。
那时候他只当是酒酣耳热的气话,没想到天一亮,这群实心眼的汉子就真把话砸实在了这纸上。
他想起后世那些场面上的事。
酒桌上称兄道弟,转头就能为点利益把你卖个干净。
签字?那得律师在场,条款翻来覆去审三遍。
红手印?怕是只能在法院的强制执行通知书上见到了。
可眼前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这些深深浅浅的红印子,不一样。
它们不讲究排版美观,不管什么字体工整,就是一根筋地、笨拙地,摊在你面前。
这份信任,比那摞技术讲义还要重。
何雨柱心里头一热,但没让自己陷进去,转而伸手拿起那摞沉甸甸的讲义。
他随手翻着,看着看着,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宋老,您先别急。您看这儿,王铁军画的这个搅拌器电路,接地符号忘了标。这要是在潮湿地方用,保不齐就得出事。”
他又翻了几页,指着一行字:“还有老陈记的这个黄金窗口,最关键的温度变化参数给落下了。
差这一点,实际操作能差出二里地去。”
宋老看着他挑错的样子,不但没恼,反而笑着往后一靠,手指点着那摞讲义:
“看见没有?就这股子较真儿的劲儿!柱子,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老专家,熬了一辈子就盼着能出一本自己的书?”
他端起茶缸抿了一口,推心置腹地说:
“就咱部里那个搞金属疲劳的老周,为了一本专著,前前后后折腾了五年,光是找出版社就磨破了三双鞋。
还有上个月刚退休的钱工,临走了最大的遗憾,就是那本《机械传动原理》没能印出来。”
“为什么这么难?”宋老自问自答,
“不是他们水平不够,是缺了你这股子人望!著书立说,说起来好听,可出版社也要看销路,看影响力。你这不一样——”
他拍在请愿书上,“学员联名请愿出书,这是多大的声势?说明你这套东西是真管用,真解渴!部里一看这阵仗,出版社会抢着给你印!”
他越说越激动,身子往前倾:“要我说,就借着这股东风,把你这些实战经验都梳理出来。
这不光是给你个人扬名,更是给全国同行送了一把金钥匙。
往后厂子里遇到类似技术难题,翻开你这本书就能找到解法,这是多大的功德?”
说到这里,宋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指着何雨柱:
“你可别跟我再犯浑!上次你直接整理成技术要点,印成部里文件免费下发各个厂子了。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这次不一样——”
他语气郑重:“这是要传之后世的东西,必须堂堂正正地出版,白纸黑字地印上你何雨柱的名字。
让后来人都知道,这套改变整个行业的标准,是谁创出来的!
这事你得听我的,不能再像上回那样,把到手的功劳又白白撒出去了!”
何雨柱安静地听着,宋老这番话,句句在理,可他心里头转着别的念头。
要说完全没私心,那是假话。他何雨柱不是圣人,也想在行业里留下自己的名号。
但比起专著扉页上光秃秃印着何雨柱著五个字,他更想要些实在的东西——
要这套书真能成为全国厂矿的必备工具,要十年后提起微生物检测,人人都得认他何雨柱定下的规矩。
他眼前仿佛又看见昨晚那群老少爷们红着眼眶发誓的模样。这些实心眼的汉子,是把身家前程都押在他身上了。
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得让每个人的名字都跟着这套书流传下去,这才对得起他们按下的红手印。
再说,眼下正是技术革新的关口。部里既然给了这个机会,就得把事做绝了——不是小打小闹出本专著,而是要搞就搞成行业标准。
趁着现在大伙儿劲头足,把这事做成铁板一块,往后任谁想改动都得先问过他们这个红旗技术组。
想到这儿,他心头那点犹豫彻底散了,抬头看向宋老:
“宋老,您说得在理。不过我在想,既然要出,就别出我个人的专著了,
就出成咱们这次培训的正式教材,署名红旗技术组集体编写,我挂个主编,负责最后把关。”
宋老正要往嘴边送的茶缸停住了,他仔细打量着何雨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半晌,他才缓缓放下茶缸:“教材?你小子……这是要开宗立派啊!”
可老头转念一想,又替他心疼起来:
“柱子,你可想明白了。这教材的稿费,跟出专著那可没法比,十个指头掰着算,也差着老大一截呢!
你这可是实打实地吃亏了!”
何雨柱一听,反而乐了。
他提起暖壶,给宋老见底的茶缸续上热水,不紧不慢地说:
“宋老,咱之前弄《技术简报》为的啥?不就是给大伙儿送点及时雨嘛。现在,咱这是要挖一口深井,修一座水库!”
他放下暖壶,手指头点着讲义上一处字迹工整。
“您看看这个,这细致劲儿,这周全劲儿。咱要是花钱请人帮着整理校对,得花多少?
现在,有这么多顶尖的老师傅,心甘情愿地帮咱们把这教材磨得又准又亮。这账,它不划算吗?”
他看着宋老:
“您觉得我亏了?专著那就是独木桥,走过去就没了。可教材不一样,它是种子。
今天把这教材撒出去,十年八年之后,全国各个厂子里,那些靠着这套书学出来的技术尖子,见了面,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
这里头的好处,您说,在哪儿?”
宋老不说话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唉了一声,脸上是又佩服又感慨的表情: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点儿算计,在你这儿不够看。就按你说的办!这事,我老头子给你撑到底!”
何雨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着宋老,不由想起这段时间对自己工作的支持。
这年头,钱票固然要紧,可真正金贵的,是这份不讲价钱的情分。
宋老这样在部里说得上话的老前辈,肯为你费这个心,比多发多少稿费都值钱。
他又想起四合院里那些算计,二大爷为半斤肉票能跟邻居红脸,许大茂为点小便宜能把良心揣裤兜里。
那些人啊,就是把账算得太明白了,反倒把路越走越窄。在这片土地上混,光会算钱不行,得会算人情。
就像陈指导员,上次二话不说帮着搞来急用的铂金,图什么?不就是看中他何雨柱是个值得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