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3(2 / 2)
苏小蕊看着范闲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被破布盖住的“杰作”,轻轻叹了口气。这偷偷摸摸造枪的日子,恐怕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这一夜,月隐星稀,澹州城陷入沉睡,范府内一片寂静。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范闲居住的小院,精准地撬开了他的房门。黑衣人动作轻捷,显然是个中老手。他摸到床前,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看到床上鼓起的被褥,心中一定,探手便欲有所动作。
然而,他的手刚触及被褥,床幔后便响起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却又异常清醒的声音:
“阁下大驾光临,小生有失远迎,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黑衣人动作猛地一僵,霍然抬头。只见范闲压根没睡,正披着外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哪有半分睡意?
更让黑衣人心头一跳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房间角落里,似乎有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杀气锁定着自己,仿佛被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瞄准了。
那是藏在衣柜缝隙后、手持简陋土枪的苏小蕊。虽然那土枪粗糙得可怜,但在这种距离下,若是真能击发,威力也不容小觑。这是范闲和苏小蕊商量好的后手——范闲吸引注意力,苏小蕊暗中策应。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是这种局面,一时有些懵。他接到的命令是来试探或者说“教导”这个孩子,可没说是这种“宾主尽欢”的迎接方式。
范闲看着黑衣人愣住的样子,心中暗笑,脸上却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激动、委屈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朝着黑衣人就扑了过去,口中深情呼唤:
“爹爹!是你吗爹爹?你终于来看闲儿了!”
这一下,黑衣人彻底手足无措了。爹爹?这都哪跟哪啊?他是奉陈萍萍之命前来,怎么就成了这孩子的爹了?这误会可闹大了!
就在黑衣人因这离奇的认亲场面而心神微散、戒备稍松的刹那,范闲动了!他扑过去的动作在半途硬生生扭转,顺势抄起床上那个沉甸甸的瓷枕,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黑衣人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
黑衣人猝不及防,被砸得眼冒金星,踉跄后退。范闲得势不饶人,心中默念“趁你病要你命”,又是连续几下猛砸,直到确认对方软倒在地,不再动弹,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也顾不上角落里的苏小蕊了,扯着嗓子就往外跑,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五竹叔!五竹叔!有刺客!我把他打晕了!快来啊!”
片刻后,五竹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房间内。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人,先是扫了一眼从衣柜里钻出来的、手里还攥着那根铁管子的苏小蕊,然后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黑衣人。
“没死。”五竹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晕了。”
范闲拍着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这谁啊?大半夜跑来想干嘛?”
五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调取资料,然后平淡地回答:“京都鉴查院三处主办,费介。自己人。”
范闲:“……”
自己人?自己人半夜摸进房间?这鉴查院打招呼的方式可真别致。他暗自庆幸,还好没让苏小蕊真的开枪,不然这乐子就大了。
第二日,费介顶着头上的大包,拿着范建的亲笔信,正式拜见了老夫人,成为了范闲的老师。费介此人,长得就有些“随心所欲”,行为更是费解。他压根不教四书五经,也不练拳脚功夫,而是直接带着范闲认药、辨毒。
范闲看着费介那双摆弄毒虫、熟练异常的手,心里门清,这哪是老师,分明是陈萍萍派来教他保命和杀人本事的。
他眼珠一转,拉着苏小蕊对费介说:“费老师,这是我的贴身侍女小蕊,聪明伶俐,能不能让她也跟着学学?多门手艺好防身。”
费介那双小眼睛在苏小蕊身上扫了扫,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小娃娃,这玩意儿可不是小姑娘该碰的,阴损得很,学多了嫁不出去。”他摆明了不愿多教一个人。
苏小蕊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乖巧地低下头,细声细气地对范闲说:“少爷,您好好学,奴婢在外面等您。”转身时,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加油,未来的毒圣!”
范闲嘴角抽了抽,只好独自跟着这位画风清奇的老师,开始了他的“医毒双修”之旅。这学医的第一课,就极为硬核——费介直接带着他,深更半夜摸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月光惨淡,坟冢累累,空气中弥漫着腐土和若有若无的异味。费介面不改色地挖开一座新坟,拖出一具尸体,开始讲解人体结构、致命伤、以及某些不易察觉的中毒迹象。
若是个真正的孩童,怕是早已吓疯。但范闲骨子里是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还长年待在医院的现代人灵魂,此刻他虽然胃里也有些翻腾,但更多是种荒诞感和专业审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甚至还能提出几个关键问题,让费介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暗赞:“这小子,是块料!”
解剖了一晚上尸体,范闲带着一身尸臭味和复杂的心情去找五竹诉苦。
“五竹叔,费介老师……教的东西挺别致啊。”他试图旁敲侧击,“他是我爹派来的吗?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会这些吗?”
五竹沉默地擦拭着铁钎,蒙着黑布的脸看不出表情,过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主人,叶轻眉。”然后,便再无下文。
范闲知道从五竹这里撬不出更多关于母亲的信息,只好换了个话题:“五竹叔,我练的那本无名功诀,总觉得气息行走有些滞涩,您看……”
“我不会真气。”五竹打断他,语气平淡,“不懂练法。”
范闲哑然。也是,五竹叔是靠非人的速度和力量吃饭的,真气这玩意儿跟他确实不沾边。
五竹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站起身:“练功,不止打坐。”他提起未开刃的铁钎,走向院外,“跟我来。”
范闲不明所以地跟上。五竹将他带到郊外一片僻静的竹林,言简意赅:“躲,或者挡。躲不开,挡不住,就挨打。”
下一刻,竹影晃动,破空之声骤起!五竹手中的铁钎化作一道道残影,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范闲攻来!范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将体内那点微薄的真气运转到极致,拼命躲闪格挡,依旧被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五竹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且极其有效。
就在范闲水深火热地接受“毒打”教育时,苏小蕊也没闲着。她利用之前偷偷提取、简易提纯的植物精油,捣鼓出几瓶气味清雅、留香持久的“古法香水”,通过范府里一个机灵的小厮,悄悄拿到城里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试水。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很快就被几位富家小姐抢购一空,换回了一小袋沉甸甸的金瓜子。
范闲某天鼻青脸肿地回来,正好撞见苏小蕊在房里数着那些金瓜子,顿时眼睛都直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四处张望:“好你个苏小蕊!背着我发家致富?你这是吃独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