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最后的凝视（2 / 2）

在害怕。

在躲避。

那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该有的反应。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穿过苏小小的身体。击碎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和冷静。

她看着段新红。

看着那双空洞眼睛深处。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细微的。本能的恐惧。

看着那墨绿色丝绒包裹下的。微微僵硬的小小身躯。

原来……还不是完全的死物。

原来……还会害怕。

苏小小悬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她看着段新红。看了很久很久。

眼神里的挣扎。烦躁。狠厉。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问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它没有回答。她也就没再问。一直用“喂”或者“你”来称呼。

它从哪里来？

以前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统统不知道。

她只是捡到了它。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愿。把它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安静的。属于自己的藏品。

现在。她要亲手把这个藏品处理掉。

像扔掉一件旧衣服。

心脏那里。又扯了一下。比刚才更清晰。

她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书架。

目光依旧没有从段新红身上移开。

段新红似乎感觉到威胁的远离。那极其细微的后缩姿态。慢慢地。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点点。恢复了之前标准的坐姿。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苏小小沉默地站着。

阳光在地板上移动。爬上行李箱的表面。

时间悄然流逝。

终于。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犹豫和沉闷都排出去。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便签纸。看也没看。三两下撕成了碎片。扔进了桌角的垃圾桶。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

然后。

她转过身。重新走向书架。

这一次。她的脚步很稳。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挣扎。只剩下一种平静的。甚至是有点认命的决断。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个盒子。

而是轻轻地将打开的盒盖。合上了。

咔哒。

一声轻响。

锁扣落下。

段新红的世界。再次陷入熟悉的昏暗。

盒子被拿了起来。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

她被苏小小捧在手里。

隔着木质盒壁。能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和稳定的心跳声。

苏小小没有立刻把盒子放进箱子。她捧着盒子。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或者。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个决定。

过了一会儿。

她走到行李箱旁边。蹲下身。拉开最外层一个带防护的夹层。里面已经塞了些软布。她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然后将装着段新红的盒子。稳稳地。放了进去。

盒子陷入柔软的缓冲物里。四周被填满。

拉链被拉上的声音。闷闷的。

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隔绝。

段新红躺在黑暗里。

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苏小小最后检查房间的脚步声。关窗的声音。

然后。是行李箱滚轮转动的声音。咕噜咕噜。由近及远。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

整个世界。在黑暗中。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