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雪压梅枝,炉温旧帖(2 / 2)
“这帖上的墨迹该补补了。”苏约用毛笔蘸着星蓝花汁,小心地填补战报上模糊的字迹。笔尖是狼毫的,是林骁特意托人从星港带的,笔杆上刻着“约约用”,是他亲手凿的,笔画深峻,倒比当年在战俘营刻的“平安”二字更见力道。“你当年写战报总爱用‘斩敌数’,我偏要改成‘护民数’,你还跟我争。”
林骁抱着床旧棉被进来,被面是用“启明号”的帆布改的,上面补着块星蓝花布,是苏约从自己的旧旗袍上剪的。他把棉被搭在苏约腿上,被角的流苏缠着片干梅,是去年的花,苏约说“留着压惊”。“那时你总说‘护民先得斩敌’,”他靠在炉边笑,“结果每次战后统计,你护的伤兵比我斩的敌还多。”
炭炉的热气漫开来,熏得旧帖子微微发卷,其中一张战报的边角掉了块,苏约用星蓝花线细细缝上,针脚像小小的星子。“这是星历40年的突围战报,”她指着上面的红痕,“你中了三枪,还在报上写‘无碍’,我气得用红笔圈了三个圈,你却把这页折起来,说‘是约约的关心,得好好收着’。”
矮几的抽屉里藏着个铁皮盒,里面是些褪色的信封,邮票是星港的旧版星图,上面盖着不同星系的邮戳。其中一封是阿澈写的,字迹已经模糊,却能看清末尾的话:“梅花开时,我就在天上看着你们数花,数到第一千朵,就掉颗星星当礼物。”
林骁从盒里抽出张新拍的照片,是小丫头在星港的梅树下拍的,背景里的星舰正在升空,尾焰像道烧红的线。他把照片压在旧帖上面,新相纸的白与旧信纸的黄,在炉光里融成一片暖。“阿澈说的星星,怕是都变成小丫头眼里的光了。”
苏约往炉里添了块梅枝炭,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像幅被炉火熏暖的画。她拿起张补好的战报对着光看,星蓝花汁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浅紫,像把晚霞揉进了旧时光。
“该煮茶了。”她轻声说,往铜壶里投了些新采的梅蕊,茶香混着炭火气漫开来,像在温一壶岁月的醇。
三、灯话新岁
暮色漫过院墙时,小远踩着雪跑进院,手里举着张画,是他在星港的课堂上画的:院中的梅树下,两个老人坐在炉边,手里各捧着杯茶,天上的星星掉在梅花上,像撒了把糖。画的角落写着:“爷爷奶奶的新年,要像梅花一样甜。”
林骁把画贴在堂屋的墙上,正好在全家福的旁边。新画的色彩鲜亮,旧照的边角发暗,却在灯光里映出同样的温度。“这画比去年的多画了三颗星,”他数着画里的星星笑,“小远说‘是阿澈爷爷送来的礼物’。”
苏约往三个粗瓷碗里倒了新煮的梅花茶,碗底的“骁”“约”“远”三个字,是林骁用能量匕首刻的,刻痕里还留着茶渍,像把星星藏在了里面。“毅骁刚才发讯说,星港的孩子们在学剪梅花窗花,”她把碗推到小远面前,“小丫头剪了个咱们仨的样子,说‘要贴在星舰的舷窗上,让爷爷出任务时也能看见家’。”
小远捧着茶碗,鼻尖沾着点梅粉,是刚才在院里摘花蹭的。“老师说梅花是最勇敢的花,”他吸着茶说,“像爷爷奶奶,在黑渊星系打坏蛋时一样勇敢。”
林骁和苏约相视一笑,炭火在炉中轻轻爆开,像在为这话鼓掌。灯光映着他们的白发,与墙上的画影交叠成一幅安静的画。窗外的梅枝还压着雪,却有暗香透窗而来,混着茶烟,在屋里打着旋。
林骁望着灯影里的新画与旧帖,忽然觉得这三佰叁拾九章的岁月,从来不是靠笔墨和年轮记的——是靠梅雪相拥的暖,是靠炉边相握的手,是靠彼此眼里,那点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而新的故事,就像枝头待放的花苞,在雪下,蓄着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