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霜鬓相依，岁月同行（2 / 2）

接下来的几日，林骁开始翻修西厢房。晚晴果然每天都来帮忙，她糊的窗户纸又平又紧，用手指敲上去，发出“咚咚”的脆响。母亲总拉着她的手说：“这丫头，比我年轻时还能干。”

父亲则在一旁监督，时不时指点林骁两句：“这梁要再垫高点，不然下雨会积水。”“那墙根要多夯实些，免得开春受潮。”话虽多，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傍晚收工时，林骁会烧好热水，让父母泡脚。他按照刘掌柜的嘱咐，在水里加了艾草，又给父亲按揉膝盖，给母亲搓手。

“阿骁的手法比镇上的郎中还好。”母亲闭着眼，舒服地叹了口气。

父亲也哼哼着：“是比那郎中有力气。”

林骁听着，手上的力道更轻了些。他看见父亲的脚指甲都变了形，母亲的手掌布满了裂口，心里像被针扎了下——这些年，他在外追逐所谓的“大义”，却把最该疼的人丢在了身后。

西厢房的屋顶刚铺好瓦，就下起了秋雨。林骁担心漏雨，夜里爬起来去查看，却看见父母的房间还亮着灯。他走到窗下，听见母亲在说话。

“你说阿骁和晚晴，啥时候能定下来？”母亲的声音带着些期盼。

“急啥，孩子们自有打算。”父亲的声音很稳，“我看阿骁对晚晴上心，上次去镇上，还给她买了红头绳。”

“你咋知道？”

“我看见他揣在怀里，藏得严实。”父亲的声音里带着笑。

林骁摸了摸怀里的木牌，上面的兰花被他摩挲得发亮。他悄没声地回了房，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厉害。

雨停后的第二天，天放晴了。林骁刚把西厢房的门框安好，王阿婆就拄着拐杖来了，身后跟着个穿长衫的先生。

“阿骁，快请先生给你看看日子，把你和晚晴的事定下来。”王阿婆笑得满脸褶子，“张木匠都跟我说了，就等你开口呢。”

母亲在一旁拍着手：“是啊是啊，先生是镇上最会看日子的，让他算算，选个黄道吉日。”

林骁的脸腾地红了，刚要说话，却看见父亲朝他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母亲的鬓角。他这才发现，母亲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在阳光下像落了层雪。

“听阿婆的。”林骁深吸一口气，看着先生拿出的黄历，“您看看，下个月初三咋样？”

先生掐着指头算了算，点头说：“初三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利出行。”

王阿婆拍着大腿：“就初三！我这就去跟张木匠说。”

晚晴不知啥时候站在了院门口，手里还拿着给母亲做的鞋，听见这话，脸瞬间红透了，转身就跑，辫子梢的红头绳在风里飘成了道红线。

母亲看着她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这丫头，还害羞呢。”

父亲也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林骁：“这是我和你娘攒的，给你娶媳妇用。”

林骁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碎银子和铜板，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银票。他鼻子一酸，把布包推回去：“爹，我有钱，您二老留着养老。”

“让你拿着就拿着。”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们的心意。”

母亲也说：“是啊，你娶了媳妇，我们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像过年一样热闹。母亲和晚晴的娘一起做新被褥，父亲和张木匠商量着搭喜棚，林骁则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打算当新房。他给新房打了张梳妆台，上面刻着缠枝莲，又做了个衣柜，柜门上雕着鸳鸯——是晚晴教他画的花样。

初三那天，溪云村的人几乎都来了。王阿婆穿着新做的蓝布衫，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母亲拉着晚晴的手，给她戴银镯子，眼里的泪掉个不停。父亲则端着酒，和张木匠喝得满脸通红。

林骁看着穿着红嫁衣的晚晴，看着父母鬓边的白发，突然觉得，这世间最好的风景，不过是眼前的模样——老屋新翻，亲人在旁，爱人在侧，连风里都带着甜。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温暖。林骁在镇上的木匠铺当了伙计，每日早出晚归，晚晴则在家陪着母亲做针线，帮父亲打理菜园。傍晚时分，两人常一起去村口接林骁，母亲扶着父亲走在前面，晚晴挽着林骁的胳膊跟在后面，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这天，林骁从镇上回来，看见父亲正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给母亲梳头发。父亲的动作有些笨拙，梳子在母亲花白的头发里慢慢穿梭，母亲则眯着眼，嘴角带着笑。

“爹，娘。”林骁喊了一声。

父亲抬起头，手里还拿着根红头绳：“给你娘扎个辫子，她年轻时最爱扎辫子。”

母亲嗔道：“都老太婆了，还扎啥辫子。”脸上却笑得像朵花。

林骁看着父母相视而笑的样子，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我和你爹啊，就像这院里的老槐树，根早就缠在一起了，谁也离不开谁。”

他走过去，接过父亲手里的梳子，给母亲梳起头来。晚晴也走过来，帮父亲整理衣襟。夕阳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他们身上落了层金辉，檐角的铜铃轻轻响着，像是在唱一首岁月的歌。

林骁知道，父母的白发不会变黑，老屋的墙终会斑驳，但只要他们还能这样相携着走过每个黄昏，只要他和晚晴能守在他们身边，这岁月就永远是暖的，这日子就永远是甜的。

因为所谓的家，从来都不是一砖一瓦的堆砌，而是有人陪你晨起，有人与你暮归，有人在岁月的尽头，还能牵着你的手，说一句“慢慢走，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