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赎罪(1 / 2)
穗安与花如月道别后,抱着奇奇踏云而行。暖风拂过她的发梢,唇角不自觉含着清浅笑意。
奇奇仰起毛茸茸的脑袋,碧瞳里满是好奇:“主人今日格外高兴呢。”
它歪着头想了想,“这些事对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为何见花姐姐去做,反倒更觉欢喜?”
穗安抚过它耳尖的软毛,望向云海尽头。那里有炊烟袅袅升起,正是花如月立派之处。
“看见远山含翠,近水潋滟,便知春意不曾独钟一处。”
她声音温润如玉,“济世之道如同星火,能点亮另一盏灯,胜过独擎明烛照彻长夜。”
云絮掠过她指尖,留下温柔的触感。
穗安抱着奇奇一路行至巫居山地界。
还未靠近,便觉热浪扑面,举目望去,但见山体裸露,土石焦黄,稀疏的草木在炽烈阳光下蔫蔫地耷拉着。
正疑惑此等贫瘠之地该如何维生,却见道上行人皆衣着光鲜,绫罗绸缎在干燥的风中翻飞,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奇奇好奇地张望,穗安寻了位过路商人打听,方知其中缘由。
原来这巫居山虽看似荒芜,地下却有灵脉暗藏,滋养得山中林木生长极快,木质坚实,是上好的建材。
起初,山民们尚知节制,只取已成材者,且不忘补种树苗。
奈何人心不足,眼见着木材换来的钱财如此容易,那点克制便如春日残雪,迅速消融。
“你今日不砍,明日就被旁人砍了去!”
“凭什么他们家能盖起青瓦大宅,我家就得守着破茅屋?”
“反正这树长得快,多砍些也无妨……”
私心与贪念如野火蔓延,斧锯之声昼夜不息。
富了的山民们穿起了绸缎,盖起了高楼,却无人低头看看,那曾经郁郁葱葱的山峦,已变得千疮百孔,如同生了癞疮的头颅。
正叹息间,忽见一佝偻老人踉跄奔至山前,扑通一声跪倒在滚烫的土地上。
他衣衫虽也是绸料,却沾满尘土,形同乞丐。
“造孽啊——!”
老人以头抢地,涕泗横流,枯槁的手指深深抓入干裂的土中:“这山是山神爷的恩赐啊!树没了,山就死了……那些靠山活命的生灵可怎么办?
这是断子绝孙的孽啊!要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嘶哑的哭喊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却只引来远处富户们鄙夷的侧目和窃窃私语,都说这老家伙是穷疯了,或是失心疯。
老人对周遭议论充耳不闻,又哭又笑,念念叨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远了,那癫狂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
穗安静静看着这一切,怀中的奇奇不安地动了动。
“主人,”它小声问,“他们……真的会遭报应吗?”
穗安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拂去飘至眼前的、带着焦土气息的尘埃。那双看惯世事变迁的眼中,映着这片被欲望啃噬殆尽的山峦,深邃难明。
穗安立于巫居山焦黄的山脊上,指尖捻着一粒树种。她俯身,将其轻轻埋入干裂的土中,又以清泉浇灌。
然而,那蕴含着生机的种子只是静静躺着,毫无反应。
她凝神感知,地脉之中死气沉沉,竟无半分回应。
她蹙眉,引动体内生机神力,翠绿光华自掌心涌入土壤,强行催发。
一株嫩芽终于破土,却迅速枯萎焦黄,化为飞灰。
与此同时,穗安心口猛地一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身形微晃。
“此地已被山上万千生灵覆灭前的怨念诅咒,生机断绝,此为天命定数,不可违逆。”
一个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朔光不知何时现身,玄衣在热风中纹丝不动,眼神淡漠,“此地之人,需为其贪婪付出代价。”
穗安抹去唇边血迹,望着眼前死寂的荒芜,叹息一声:“我知晓。我已看到,此处的死寂会如同瘟疫般蔓延,赤地千里,波及更多无辜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