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然博物馆的失落(2 / 2)
他赶紧打开翻译软件,对着单词一个一个查。手机信号在博物馆里不太好,翻译软件半天才能弹出一个解释,而且全是生硬的术语:“白垩纪是中生代最后一个纪,始于1.45亿年前,结束于6600万年前……”珩珩念了两句就停住了——别说砚砚,连他自己都觉得绕得头疼。他攥着手机跑回弟弟身边,蹲下来安慰:“砚砚别急,我查到了,它是食肉动物,就是吃其他小动物的,不是吃饼干的。”可这话根本没让砚砚开心起来,反而让他更失落了:“我不想知道它吃什么小动物,我想知道它有没有朋友。”
那天下午的参观,砚砚全程都像霜打蔫的小草。陆沉带着他去翼龙展区,巨大的翼龙骨架悬挂在头顶,翅膀展开像一架小飞机,可砚砚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就拉着陆沉的衣角说“我们走吧”;路过恐龙蛋化石展柜时,往常他会趴在玻璃上看半天,追问“小恐龙什么时候孵出来,会不会喊妈妈”,这天却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爷爷想逗他开心,指着一块圆形的恐龙粪化石说“你看这像不像血蹄烤的圆面包”,砚砚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埃菲尔铁塔染成了金红色,余晖透过车窗洒在砚砚的脸上,却没照亮他的眼睛。他靠在车窗上,怀里抱着雷克斯,眼神直直地盯着窗外掠过的铁塔——早上他还兴奋地说要让恐龙“爬”上铁塔,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汽车驶过塞纳河,河面上的游船传来游客的笑声,可这笑声像隔着一层玻璃,传不到砚砚的耳朵里。
沉默了很久,砚砚突然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爸爸,要是恐龙会说中文就好了。”他转过头,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水汽,“这样它就能告诉我,它的家是什么样子,它有没有像雷克斯一样的玩偶。”陆沉摸了摸他的头,手指碰到孩子柔软的头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看着砚砚失落的小脸,又看了看旁边悄悄给雷克斯擦眼泪的珩珩,心里悄悄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让这些沉默的恐龙,“开口”和孩子们说话。
夜深了,巴黎的夜空缀满了星星,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已经熄灭,公寓里只剩下客厅的一盏小夜灯还亮着。陆沉轻手轻脚地走进孩子们的房间,砚砚抱着“雷克斯”睡得正香,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珩珩趴在书桌上,手里攥着英语解说词的翻译稿,也睡着了。陆沉把薄毯盖在两个孩子身上,转身走进书房,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书桌上,放着许杰来巴黎前特意带来的剪纸恐龙素描本,封面上是珩珩画的霸王龙,旁边贴着上海星尘网咖的logo。
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马克笔,先在第一页画了博物馆里的霸王龙骨架。线条一笔一划格外认真,他特意放大了霸王龙的牙齿,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一只举着饼干的恐龙,用斜线划掉,旁边用中文写着“霸王龙 - tyrannosaure Rex”,巧克力面包,最喜欢的是远古三角龙(但现在都变成化石啦)”。
画到三角龙时,他特意回忆起砚砚的喜好,把三个角画得圆圆的,不像化石那么锋利。标注“三角龙 - tricéras”后,又补充:“食草动物,性格温顺,就像砚砚的小脾气,看着凶其实很软”。每画完一种恐龙,他都会翻出手机里的博物馆照片比对,确保骨骼轮廓没错,再用彩色铅笔轻轻勾勒出恐龙生前的样子——绿色的皮肤、黄色的斑纹,都是孩子们喜欢的颜色。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书房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陆沉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视线落在书桌上砚砚的“雷克斯”玩偶上,突然笑了。他在素描本的空白页画了一只和“雷克斯”一模一样的毛绒恐龙,旁边写着“我的专属恐龙朋友——雷克斯”,龙饼干,害怕打雷,睡觉要抱着王雪阿姨织的小毯子”。
第二天清晨,砚砚是被阳光晒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放着一本熟悉的素描本,封面上的霸王龙旁边,多了一行爸爸的字迹。他立刻抱着素描本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就跑到客厅,大喊:“爸爸!哥哥!快来看!”
陆沉刚把热牛奶倒进恐龙马克杯,珩珩正啃着可颂,听到喊声都围了过来。素描本摊在地板上,砚砚指着霸王龙的注解笑得前仰后合:“爸爸你看,霸王龙不吃饼干!”珩珩则拿起笔,对照着手机翻译,在“cretaceo period”旁边写下中文“白垩纪”,还标注了拼音“báiè Ji”:“这样砚砚也能认识英语单词了”。
陆沉坐在地板上,掏出钢笔补充法语注解,把“食肉动物”翻译成“Anial ivore”,特意用红笔标出重音;砚砚趴在旁边,用蜡笔给恐龙涂色,把霸王龙的皮肤涂成深绿色,三角龙涂成浅蓝色,连恐龙的眼睛都画成了夜光石的颜色;刚晨练回来的爷爷看到这一幕,也搬着小凳子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扉页写下“陆氏三代的恐龙图鉴”七个苍劲的大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恐龙脚印。
接下来的一周,这本图鉴成了全家的“重点项目”。血蹄视频时听说了,特意拍了自己烤的恐龙饼干照片,让陆沉贴在“雷克斯”的专属页;许杰则从上海发来恐龙文创的设计图,补充了“恐龙与人类的友谊”小知识;王雪每天视频时,都会教砚砚一个恐龙相关的法语单词,让他写在图鉴旁边。砚砚把法语卡片上的内容也抄了进去,还画了小小的恐龙表情包当插图。
一周后,当全家再次来到自然历史博物馆时,砚砚的模样彻底变了。他举着装订好的图鉴,像个小讲解员似的,在霸王龙骨架前站定。刚好有一对法国夫妇带着孩子路过,小男孩盯着砚砚的图鉴看,砚砚立刻用刚学会的法语说:“bonjour! cest un tyrannosaure Rex.(你好!这是霸王龙。)”
他翻开图鉴,指着爸爸画的骨架图:“Il est ivore, il nai pas les biscuits.(它是食肉动物,不喜欢饼干。)”又翻到三角龙那页,“cest un tricéras, il est herbivore.(这是三角龙,它是食草动物。)”法国小男孩眼睛一亮,指着图鉴上的“雷克斯”问:“cest ton dosaure?(这是你的恐龙吗?)”砚砚点点头,骄傲地说:“oui! Il sappelle Rex, il ai les croissants de onsieur dupont.(是的!它叫雷克斯,喜欢杜邦先生的可颂。)”
陆沉和爷爷站在不远处,看着砚砚用中法双语流利地讲解,脸上满是欣慰。珩珩则在旁边补充英语单词,两个不同国家的小男孩凑在一起,对着图鉴叽叽喳喳地讨论,手里的恐龙玩偶也被放在一起“合影”。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砚砚带着笑容的小脸上,也落在那本写满了爱与知识的恐龙图鉴上。
离开博物馆时,砚砚把图鉴抱在怀里,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藏。他抬头对陆沉说:“爸爸,我们下次把图鉴带给苏菲,让她也画巴黎的恐龙,好不好?”陆沉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好,我们把上海的温暖,都画进这本图鉴里,让它成为连接上海和巴黎的恐龙信物。”
夕阳下,一家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砚砚背包上的三角龙钥匙扣,在余晖中泛着淡淡的光,就像这本图鉴里的恐龙一样,承载着跨越山海的牵挂与成长的力量。而那本“陆氏三代的恐龙图鉴”,也成了这个跨国家庭最温暖的纽带,记录着他们在巴黎的每一个温馨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