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虎贲出柙(1 / 2)
福伯(胡虎福)一夜未眠。
那封来自秦苏云(云姑)的信,如同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他尘封近四十年的心狱,释放出了名为“责任”与“愧疚”的凶兽。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兄乃其生父,岂能坐视?”
“旧债未偿,新孽又生……”
“若琉璃有失……便是血仇!”
琉璃,他的女儿!如今生死未卜的女儿!而那个他亏欠了一生、以为早已死去的女人,不仅还活着,更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无法想象的势力,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他不能再沉默,不能再逃避。
几十年的忠诚与沉寂,在血脉亲情这最原始、最猛烈的冲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赵家对他恩重如山,老爷子待他如手足,但琉璃……是他胡虎福的血脉!是他年轻时那段无法言说、刻骨铭心的感情留下的唯一证据!
而他,却在她需要父亲庇护的二十多年里,始终以一个冷漠旁观的老管家身份存在。
愧疚、自责、一种迟来的、汹涌的父爱,以及深切的担忧,几乎要将他这把老骨头碾碎。秦苏云在信中的警告绝非虚言,若琉璃有失,便是血仇。以他对秦苏云性格的了解,她绝对做得出来。
情债要还......赵泰安那句看似随意的调侃,此刻回想起来,却如同惊雷。老爷子是不是早就知晓内情?他是在提醒,还是在......默许什么?
福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他换上了一身多年未穿的、料子依旧挺括但款式早已过时的深色中山装,对着镜子里那个头发花白、皱纹深刻,但眼神却重新燃起鹰隼般锐利光芒的老人,整理了一下衣领。
然后,他推开房门,步履沉稳地走向赵泰安的小院。拐杖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庭院中,赵泰安如同往常一样,正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福伯在月亮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请见。然而,他的目光却被庭院中一张紫檀小几吸引住了。
小几上,没有茶,没有棋,只有一个托盘,上面并排放着两样东西。
福伯迈步向前,在小几前停下脚步。两把保养得极好、在晨光下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沙漠之鹰手枪。
一黑,一白。
黑色的那把,造型经典,透着纯粹的暴力美学。而白色的那把,枪身线条同样凌厉,但在握柄处,却清晰地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赵 胡虎福。
福伯的呼吸骤然停滞,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那把白色沙漠之鹰,盯着那个几乎被他遗忘、代表着一段铁血与黑暗过往的名字。
老爷子……他不仅知道他会来,不仅知道他要走,甚至连他此刻的心境和即将面对的局面,都早已料中!
这两把枪,不是赏赐,不是武器,而是态度,是默许,也是……界限。
黑色的枪,代表着赵家的力量,冰冷而无情。白色的枪,刻着他的本名,意味着老爷子允许他以“胡虎福”的个人身份,去处理这段私人的“情债”与“血债”。但同时也划清了界限——这是你胡虎福自己的事,与赵家明面上的力量无关。后果,也需你自己承担。
福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握住了那把白色沙漠之鹰。冰冷的触感从掌心直透心底,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最后的波澜。沉重,却踏实。
他没有去碰那把黑色的枪。
他知道,这是赵泰安给他机会,让他今日必须做出抉择。是继续扮演赵家忠诚的管家,将这段过往和血脉亲情彻底埋葬?还是遵循一个父亲的本能,去保护他从未尽过责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