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与爱同行（1 / 2）
半小时后，看着桌子对面如同上课般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神情严肃得仿佛在进行研究的绿色长发少女，星野和初音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若叶睦的执行能力……还真是快到离谱，甚至到了有些吓人的地步。
星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依旧纷扬不止，丝毫没有减弱趋势的大雪，不由得默默擦了擦头顶汗。
交通几乎全面瘫痪，电车停运，连出租车都难以寻觅……她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顶着如此恶劣的天气，精准找到这家咖啡馆的？难道是用走的？
这个念头让他对眼前这位看似纤细柔弱的少女，产生了一丝新的认知。
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内心的惊涛骇浪，她只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面前那杯温热的芒果汁，淡金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时不时会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一眼对面的星野和初音。
那张精致却缺乏表情的小脸上，此刻清晰地写满了纠结、无助，以及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最终还是初音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讶异和一丝……对于“告白对象是祥子”这件事的消化不良感。
她露出了一个尽可能温柔，不带任何评判意味的安抚性笑容，试图缓解睦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情绪。
“不用害怕，小睦……”
初音的声音放得很软，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猫，
“慢慢说，告诉我们你的难处，我和星野君都会尽力帮忙的。”
她刻意强调了“我们”，试图给予对方更多的安全感。
感受到了初音话语和笑容中散发出的纯粹而温暖的善意，睦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手中还剩大半的芒果汁杯子轻轻放回桌面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她重新抬起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正经和……视死如归？
“我想……”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如同冰雪碎裂的微响！
“和祥说……我喜欢她！”
“噗——咳咳咳！”
初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猛地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压下喉咙里的痒意。然而，比生理反应更剧烈的是她内心的地震！
她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整个人仿佛瞬间石化、风化成灰！
喜……喜欢小祥？小睦是认真的？！难不成不是那种对青梅竹马的依赖和心疼，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初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她有些尴尬地用手指挠了挠微微发烫的脸颊，试图用更温和的方式纠正这可能是一时的认知偏差。
“呃……小睦……”
她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
“或许……你只是觉得和祥子在一起很开心，很安心，很心疼她……那种感情很珍贵，但……不一定是男女之间那种……呃……恋爱的喜欢……”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在睦那过于直白和坚定的宣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
睦几乎是立刻反驳，她的声音依旧不大，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却如同磐石！
“……我喜欢祥！”
她重复道，淡金色的眼眸直视着初音，里面没有任何迷茫或犹豫，只有一片澄澈到近乎固执的认定。
看着若叶睦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如同陈述“天空是蓝色”般理所当然的严肃神情，初音彻底败下阵来。
她干笑两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颓废瘫倒在了身边星野的怀里，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温暖的颈窝，发出了一声类似哀鸣的模糊呜咽。
“星野君……我……我不行了……你来说吧……”
她闷闷的声音从星野的颈间传来，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求助意味。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到睦这孩子如此直观，如此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这本身是件好事……
但为什么对象偏偏是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现在更是如同一座行走冰山的小祥啊？！这复杂度简直堪比世界级数学难题！
星野感受到怀中女友传递来的“放弃治疗”信号，有些无奈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他搂紧初音，让她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对面依旧坐得笔直，等待着答案的若叶睦。
他思考了半晌，组织着语言。他没有直接回答“如何告白”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基础，也更核心的切入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因为刚才那番直白的“喜欢”讨论而依旧娇羞不已、脸颊绯红、正偷偷用指尖戳着他胸口泄愤的初音，然后伸手指了指初音那如同熟透苹果般爆红的脸颊，目光平静地看向睦。
“若叶同学，”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
“我喜欢初音，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会因为她开心而开心，因为她难过而心疼，想要拥抱她、保护她，未来的人生规划里也全都是她的身影——这是我们作为恋人之间的喜欢。”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认真，但内容却发生了变化：
“我也喜欢你，若叶同学。”
他看到睦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斟酌着措辞。
“但这是身为朋友……或者说对一位优秀同伴的欣赏和喜欢。你的吉他弹奏得非常出色，技艺精湛，情感表达也很有个人风格。你整个人沉静而有气质，做事认真。不仅仅是我，乐队的大家，比如高松灯，比如椎名立希，我相信她们也很喜欢你，欣赏你。但这——是作为朋友、作为伙伴的喜欢。”
他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已经微凉的拿铁，啜饮了一小口，让温润的液体稍微滋润一下因为长篇解释而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他竖起了右手食指，目光专注地看向睦那双似乎有些迷惑的淡金色眼眸。
“所以，在你决定向她表明心意之前……或许，你需要先静下心来，仔细地理解和分辨清楚，你口中的喜欢祥子，究竟属于哪一种？是像我对待初音这样，想要成为恋人，共度一生的喜欢？还是像我们大家欣赏你的才华，关心你作为朋友那样的喜欢？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非常重要。”
若叶睦沉默了。
她低下头，不再看星野，也不再看任何东西，只是怔怔地望着桌面上那杯还剩大半，此刻散发着甜香的芒果汁出神。
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柔和地勾勒着她精致却缺乏生气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被时光遗忘，冰冷而完美的瓷器人偶，所有的情绪和思绪都被收敛进了那副静止的躯壳之内，外人无从窥探。
星野看着怀中依旧在娇羞脸红，兀自沉浸在“恋人喜欢”宣言余韵中、时不时偷偷傻笑一下的初音，又看了一眼显然陷入深度沉思，周身气息更加沉寂的睦，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自己认识的玩音乐的人……一个两个，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
长崎素世那看似温柔实则执拗，略带扭曲的依存倾向，丰川祥子那背负着沉重过去、用坚硬外壳包裹脆弱内心的倔强与自我放逐，后藤一里那夸张到极致的社交恐惧与天才吉他手身份的巨大反差……
还有面前这位若叶睦，体内似乎存在着不止一个“声音”，人格的复杂性他早有体会……想想就让人觉得，音乐或许真的是某种放大情感，照见内心的魔法。
哦，对了，他自己的女朋友，三角初音，曾经也算是其中一个——背负着妹妹的名字、在黑暗中寻找光、内心充满不安与执念的少女。
不过，幸运的是，她现在已经慢慢走出了那片阴影，变得越来越明亮和……“正常”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脱线和小迷糊，但这却是她可爱的一点。
轻叹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星野看着仍旧紧皱着秀气的眉毛，仿佛在解一道世纪难题般苦苦思索的若叶睦，慢条斯理地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不用着急立刻下定义，若叶同学。情感的辨别需要时间和内心的感受。你的答案，其实早就在你心中了。只是需要你更仔细地去倾听，去确认。”
在星野看来，无论睦最终将这份对祥子的感情定义为“恋人的喜欢”还是“挚友的喜欢”，对于她们两人目前略显僵持疏远的关系而言，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坏处。关键在于“表达”本身。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以他对丰川祥子那有限的了解，那家伙的性格里确实有着“欺软怕硬”的一面，尤其是针对着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逆来顺受的青梅竹马。
但凡若叶睦表现得再弱势，再隐忍一些，他丝毫不怀疑丰川祥子会继续得寸进尺，用冷漠和推开作为保护色，将睦也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所以，只要睦愿意鼓起勇气，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无论是哪一种——坦诚而清晰地告诉祥子，那么她们之间那层厚重的冰壁，或许就真的有机会被打破，能够重新敞开心扉，看见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至于是什么类型的喜欢？在打破僵局重建连接这个首要目标面前，反而显得不是那么紧迫和重要了。
重要的是，让祥子真正看清楚，她那看似沉默顺从的青梅竹马，内心究竟藏着怎样一份炽热而执着的情感。
窗外，大雪依旧不知疲倦地纷飞着，将世界渲染成一片纯净而寂寞的白。
咖啡馆内，暖意融融，咖啡的醇香与芒果的甜香交织弥漫，背景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而在靠窗的座位上，只剩下那位抱着温热的芒果汁杯，仿佛化身为一尊沉思者雕像的绿发少女，依旧在安静地
又执着地思考着那个关乎她与最重要之人未来的，最重要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