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阴谋初现篇】黑莲花绽(2 / 2)
数十棍后,刑台上只剩下一摊模糊的血肉。行刑手停下动作,其中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和颈脉,然后朝巴清的方向微微点头。
最后一步:枭首、菹骨。
另一名行刑手举起锋利沉重的青铜铡刀。刀光在惨淡的日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
噗嗤!
身首分离。
头颅滚落,沾满血污和尘土,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额角那个暗红色的献祭烙印格外刺眼。
接着,是更令人作呕的剁骨分尸。沉重的砍刀落下,将残躯进一步斩碎。骨渣、肉糜、浓稠的血浆混合在一起,在那冰冷的铁矿石刑台上肆意流淌、浸润。
整个行刑过程,巴清一直静静地站在刑台边缘,墨色的身影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她没有移开目光,没有蹙眉,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深幽的眸子,只是平静地看着,看着那曾经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在极致的痛苦中化为一片狼藉的血肉。台下的呕吐声、压抑的抽泣声、牙齿打颤的声音,似乎都离她很远。她的世界,只剩下刑台上那肆意横流的猩红,以及脚下那巨大献祭符文在血光中隐隐流转的诡异光泽。
当所有刑罚终于结束,刑台上只余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血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行刑手退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浸透了巴邑鲜血的巨大献祭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暗青色的铁矿石表面,那些用朱砂勾勒的线条,突然迸发出一种不祥的、深沉内敛的暗红色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开始“吞噬”刑台上流淌的、属于巴邑的鲜血!
更诡异的是,那些流淌在符文沟壑中的、尚未来得及渗入石缝或蒸发的鲜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固、结晶!
不是干涸的血痂!
而是凝结成一颗颗细小的、棱角分明的、宛如最上品丹砂般的——暗红色结晶颗粒!
它们迅速生成,在血泊中滚动、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仅仅十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刑台上那粘稠的血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铺满刑台表面、在符文暗红光芒映衬下闪烁着妖异光泽的、厚厚的暗红色结晶砂砾!
风,似乎都停滞了。
怀清台上,死寂得能听到所有人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和血液冲上脑门的轰鸣。
“血……血化丹砂!”一个矿工首领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妖……妖术!是那古蜀邪鼎的妖术!”有豪强代表惊恐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几。
“是诅咒!是献祭的诅咒应验了!”族老们更是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对着刑台方向连连叩拜。
眼前的景象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极限!人死化血,本是常理。血凝成冰,亦或有之。但这滚烫的、属于罪人的鲜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神秘的符文光芒中,凝成了巴氏赖以生存、价比黄金的丹砂结晶?!这哪里是人间手段?这分明是鬼神之力!是那三星堆邪鼎的诅咒显化!是巴清……是家主引动了那可怕的力量?!
所有投向巴清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敬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墨色身影,不再仅仅是冷酷的家主,更是执掌着神秘血祭之力、能沟通幽冥邪鼎的可怕存在!
巴清自己也看着刑台上那厚厚一层暗红色的“血晶”,瞳孔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与彻骨的冰冷交织。三星堆鼎壁的预言——“一滴血,落于丹砂矿脉之上,化汞成河”——竟以如此残酷诡异的方式,在她眼前部分呈现!巴邑的血,落在这承载着献祭符文的刑台(何尝不是矿脉的一部分?),化为了丹砂!这是对她铁血手段的回应?还是对那更残酷未来的预示?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在那墨色莲纹的袖口遮掩下,没人看到,她手腕内侧那枚自三星堆古鼎前就莫名浮现、如同藤蔓缠绕的浅金色奇异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炽热的光,仿佛在与刑台上的血晶和符文产生着某种无声的共鸣!
一股冰冷彻骨、却又带着奇异力量感的洪流,不受控制地从那纹路蔓延开来,瞬间席卷全身。巴清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沉重无比,仿佛泵出的不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冰冷的汞浆!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冰冷而强大的悸动,一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饥渴?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用那真实的锐痛强行压下了体内那诡异的感觉和手腕纹路的异样。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寒潭,所有波澜被强行冻结。
巴清缓缓转身,再次面向台下那些惊骇欲绝、瑟瑟发抖的人群。她的脸色在日光下显得越发苍白,毫无血色,如同最纯净的白瓷,却也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质感。
“都看见了?”她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背叛者,巴邑。其罪,当诛。其血,化砂。此非天罚,而是我巴清之罚!”
她微微扬起下巴,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他们的神魂深处:
“今日,以巴邑之血所化丹砂为证:凡有通敌叛族、残害同袍、图谋不轨者,无论身份亲疏,无论藏得多深——”
巴清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伴随着刑台上那尚未熄灭的符文暗芒和铺满的妖异血晶,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慑力:
“皆如此例!诛其身!灭其魂!化其血!绝其嗣!”
“我巴清在此立誓:以身为刃,以血为引,斩尽一切魑魅魍魉,荡平所有邪祟阴谋!这巴蜀的天,塌不下来!这丹砂的业,亡不了种!谁敢伸手——”
她猛地指向刑台上那滩刺目的暗红结晶,指尖仿佛也沾染了一丝妖异的血光:
“这血砂,便是尔等的归宿!”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怀清台,连风声都似乎被冻结了。只有那满台妖异的暗红色血晶,在惨淡的日光下,无声地诉说着最残酷的警告。
巴清不再言语。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刑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又像是在看一个无声的祭品,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墨色的莲纹长袍在浓烈的血腥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步履沉稳地走下刑台,穿过噤若寒蝉、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的人群,径直向怀清台深处走去。
当她走过一株栽种在石台边缘、作为点缀的黑色睡莲时,脚步微微一顿。那株莲花在如此肃杀血腥的氛围中,竟不知何时悄然盛放。花瓣漆黑如墨,层层叠叠,花心深处,却是一点浓稠欲滴、宛如凝固血珠的深红。
巴清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滑腻、如同金属般的花瓣。她的动作很轻,眼神却空洞而遥远,仿佛透过这朵诡异的黑莲,看到了更深处翻腾的、由鲜血与汞毒构成的命运之河。
指尖收回时,无意间擦过花心那一点深红。一点冰冷粘稠、带着奇异暗香的“花汁”,沾染在了她苍白的指尖。
巴清看着那一点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沾染的、来自巴邑的、早已干涸的暗色血痕。
没有表情。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收拢了手指,将那一点红与暗,紧紧攥在了冰冷彻骨的掌心。
如同攥住了命运冰冷的权柄,也攥住了那由背叛者之血凝成的、通往深渊的钥匙。黑莲于血与砂中绽放,而她的莲心,已再无半分暖意,只余下与那花心深处血珠一般的,万古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