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匣中秘（2 / 2）
黑衣杀手们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果断地丢下几枚烟雾弹。“噗”的一声，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待烟雾稍散，黑衣人已消失无踪，只留下几具同伴的尸体。
官兵赶到，场面一片混乱。诸葛青城早已隐入黑暗，不见踪影。我扶着惊魂未定的父亲下车，柳姨娘和苏婉儿还在哭天抢地。官兵询问情况，父亲语无伦次，只说是遇到了劫匪。
回到苏府，父亲被抬回房中，彻底病倒，高烧不退，呓语不断。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深夜，我处理完府中的混乱，疲惫地回到自己房间。刚关上房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的准头，有待提高。”
我猛地转身，只见诸葛青城不知何时已站在窗边阴影里。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墨色劲装，脸色有些苍白，左肩处简单包扎着，隐隐渗出血迹，正是被匕首划伤的地方。
“你受伤了！”我低呼，连忙上前，“快坐下，我帮你看看！” 我记起现代处理外伤的一些知识，转身想去拿清水和干净的布。
“皮外伤，无碍。”他阻止了我，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一丝探究，“你怎知那是毒刃？又为何要冒险出手？”
我一时语塞。难道告诉他我看见了匕首上的蓝光？这解释不通。“我…我看见他偷袭，情急之下…” 我含糊道，随即急切地问，“那个檀木匣子…昨夜在你那里吗？是不是被抢走了？”
诸葛青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正是那个眼熟的檀木匣子！它看起来完好无损。
“他们想抢，可惜本事不够。”他语气带着一丝冷嘲，将匣子放在桌上，“我昨夜潜入，并非为了拿走它，而是确认它是否安全，并…留下了一点小小的‘惊喜’。今日那些杀手，扑了个空。”
我松了口气，目光紧紧盯着匣子：“里面是什么？”
诸葛青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父亲病倒前，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或者，留下过什么暗示？”
暗示？我仔细回想父亲病倒前的呓语和反常举动，忽然灵光一闪！父亲在书房时，曾无意识地将一本《论语》紧紧抱在怀里，手指反复摩挲着封面…当时我只当他是害怕，现在想来…
“《论语》！”我脱口而出，“父亲昏迷前，一直抱着那本《论语》！书！关键在书里！”
诸葛青城眼神一亮，立刻拿起那个檀木匣子。匣子没有锁，但结构精巧，似乎是某种鲁班锁。他修长的手指在匣子表面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快速按动、旋转，动作熟练。只听“咔哒”几声轻响，匣盖应声弹开！
里面并没有预想中的书信或账册，只有一本薄薄的、封面泛黄的古书。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这是…”我疑惑地拿起那本书。书页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入手微沉。翻开内页，上面密密麻麻抄写的，竟然是佛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佛经？”我大失所望。
诸葛青城却神色凝重地接过书，凑到灯下仔细翻看，甚至用手指捻了捻书页的厚度和质感。忽然，他拿起桌上半凉的茶水，小心地滴了一滴在书页的空白边缘。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滴茶水浸湿的地方，并未晕染开墨迹（因为根本没有字），反而在湿润的宣纸上，缓缓浮现出几行极其细微的、淡红色的痕迹！是字！是隐藏的字迹！
“是密写药水！”我惊呼出声。古代用明矾水或某些特殊植物汁液书写，遇水或遇热方能显形！
诸葛青城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立刻取来干净的毛笔，蘸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书页的空白处。随着水迹蔓延，一行行淡红色的蝇头小楷逐渐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不是佛经，而是一份极其隐晦的清单！记录着时间、地点、模糊的代号、以及…巨大的、以“万石”（粮食计量单位）为单位的数字！在显形的字迹最后几页，赫然标注着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词语——“北境军粮”！
而其中几个时间节点，正与三年前科举舞弊案爆发的时间高度重合！
“果然如此…”诸葛青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手指拂过“北境军粮”那几个字，“有人利用漕运之便，监守自盗，将本该运往前线的军粮，神不知鬼不觉地倒卖、转运，获取了巨额钱财！再用这笔钱，打通关节，操纵科举，安插自己的人手！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猛地合上佛经，眼神如寒潭深不见底：“周文礼引用的那份孤本，其看守记录上，最后一次被调阅的签押，正是当时负责北境部分军需转运的官员——此人，是三哥诸葛明睿的奶兄！”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科举舞弊是表象，军粮贪腐才是核心！而这一切的最终受益人，指向了三皇子诸葛明睿！他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夺嫡，更需要将手伸进军队！
“那…那家父…”我看着那本浸染了无数秘密的佛经，声音干涩。
“令尊…”诸葛青城看向我，眼神复杂，“他恐怕是无意中发现了军粮账目与漕运记录对不上的蛛丝马迹，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科举舞弊案，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用来将他这个‘麻烦’名正言顺地踢出权力中心，甚至…灭口。这佛经里的密账，也许是他当年绝望中留下的最后保命符，也可能是…他良心未泯的挣扎。”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父亲不是主谋，甚至不是从犯，而是一个被利用、被牺牲、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而差点万劫不复的棋子！
“殿下打算如何做？”我问道，心中已燃起愤怒的火焰。为了权力，这些人竟如此草菅人命，甚至动摇国本！
诸葛青城小心地将显形的书页用吸水宣纸隔开，防止字迹晕染模糊，然后将佛经重新放回檀木匣子收好。
“这本密账是铁证，但还不够。”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需要知道这些被倒卖的军粮最终流向了哪里？巨额钱财落入了谁的口袋？又是如何通过科举案洗白并安插人手的？三哥在军中究竟渗透到了哪一步？这背后，是否还有更高层的人？”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素素，风暴已经开始了。这本佛经，就是撕开这黑暗帷幕的第一道裂口。你，准备好与我一同，将这大晟的天，捅个窟窿出来吗？”
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烛火在诸葛青城眼中跳跃，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和肩头渗血的伤口。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仅仅是为了交易或自保。父亲的无辜蒙冤，无数被牵连者的血泪，还有这王朝根基下涌动的蛀虫…都让我无法回头。
“好。”我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殿下要我做什么？”
诸葛青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充满力量的弧度：“首先，我们需要一个‘账房先生’，一个能彻底厘清这些年所有漕粮和军需账目，并找出所有破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