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官船突至惊破局，民心如水覆难收（1 / 2）

在家中等候了数日，李四果然急匆匆回报，言道上游河道出现大队粮船，正缓缓驶向州城方向。凌云闻讯，精神大振，立刻吩咐备马，带着几名随从，快马加鞭赶到城外一处便于拦截船只的码头。

远远望见那支船队，约莫有十余艘大船，吃水颇深，显然满载货物。为首一艘官船形制，虽不十分华丽，却透着股肃穆之气。凌云心中急切，也顾不得细看，待船队靠近，便命随从高声呼喊，亮出司法参军的官衔牌，要求与主事人答话。

船队缓缓停靠，凌云不等搭好跳板，便迫不及待地登上为首那艘官船。舱中迎出一位身着绸衫、作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面相精明。凌云不疑有他，只道是粮商管事，当即亮明身份，言明州城粮荒紧急，许以优厚价格和官府便利，恳请船队速运粮食入城平粜。那“掌柜”闻言，面露难色，又似有意动，与凌云讨价还价几句，最终“勉强”答应，同意随凌云一同返回州城。

时值二月，春寒料峭，但运河两岸已见些许绿意，垂柳吐芽，河水潺潺。凌云立于船头，春风拂面，心中踌躇满志，仿佛已见到自己携粮归来、万民欢呼的场景。

船队将至州城码头时，岸上已有眼尖之人发现了立于官船船头的凌云。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在饥肠辘辘的州城传开：

“快看！是凌大人！凌大人回来了！”

“凌大人站在官船上！定是运粮回来了！”

“我就说凌青天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苍天有眼啊！凌大人借到粮了！”

各种版本的传言越传越神，有人说凌大人是去了江南富庶之地，凭个人声望借来了救命粮；有人说凌大人是找到了昔日故交，说服了大粮商；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凌大人是散尽家财，购得了这批粮食。不过一个时辰，当船队缓缓靠岸时，码头附近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无数百姓翘首以盼，眼中充满了希望与感激。

凌云在万众瞩目下踏上码头，人群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凌青天！”“凌大人万福！”凌云心中得意，面上却努力做出谦和沉稳之态，向着人群频频拱手，甚至还扶起几位跪拜的老人，温言安抚，引得赞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他享受着这如潮的拥戴，浑然未觉危机已至。

就在这喧闹鼎沸之际，紧随其后的一艘官船上，两名随从抬出了一对硕大的朱漆官牌，一左一右，赫然亮明身份。左边牌上写着：“钦命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右边牌上则是其职司，那刺眼的字迹，正是沈毅沈二爷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实权要职——“整饬兵备、抚治流民、兼管粮储、屯田水利事”！

官牌亮出，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码头的热烈气氛。人群愕然望去，只见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身着绯色孔雀补子官袍的中年官员，在几名属官的簇拥下，缓步走出船舱。他面色沉静，不怒自威，目光如电，一下子就锁定了被百姓簇拥着的、脸上笑容尚未褪尽的凌云。

这位，便是新任的浙江右参政，奉特旨前来整顿频生乱象的台州等地的崔皓崔大人。朝廷正是看中其素有“清正刚介、干练有为”之名，且与台州本地盘根错节的势力无甚瓜葛，才委以此重任，希望他能以雷霆手段，廓清吏治，安定地方。

此刻，崔皓盯着凌云，眼神冰冷，心中已给这年轻的司法参军打上了一个大大的标签：沽名钓誉、钻营取巧之徒！他上任伊始，便听闻台州米价飞涨，民怨沸腾，原司法参军凌云挂冠而去，博得“贤名”。他不动声色，故意让随行的师爷扮作粮商掌柜，就想看看这地方官员，尤其是这位风头正劲的“凌贤臣”，会如何应对，是实心办事，还是只顾虚名。